他们扎好的几十个花圈就一一围着那副漆黑的棺材。红霞老师的遗相就摆在棺材前面。年轻美丽的她依旧微笑着看着众人,看着俗世。可是,这个圣母的化身会进入天堂吗?
接着各个班级依次列队进入礼堂,义祥校长声音哽咽着念完写好的追悼词,接着还是按照传统的方式给红霞老师守夜。一个男人挥开膀子擂着鼓叫起来了丧鼓,四个男人在鼓前的空地上跳起了起来:
请出来哟,请出来,
请出一对小伙儿来。
小伙们喜欢打丧鼓,
老头们喜欢煎豆腐,
煎豆腐,豆腐煎,
一口咬掉大半边。
激越的鼓声,高亢的男声女腔,粗犷的舞蹈动作,很快稀释了刚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春妮扭过头朝外望去,发现天早黑了。
你不来,我就来,
哪怕山高与壁岩,
山高自有人行路,
水深自有船来渡,
无娘的娃天照护。
这一号子要改调,
改调要把别的叫。
这一个号子要改接,
改接要叫十二月。
正月里,无花戴,
二月来时花才开,
三月清明吊白纸,
四月秧苗无人栽,
五月龙船拖下水,
六月花扇绕风来,
七月有个孟蓝会,
八月黄雀朝南飞,
九月重阳造好酒,
十月姜女送衣来,
冬月大雪飘飘下,
腊月凌冻打不开,
打不开呀要打开,
打开凌片倒转来。
这个号子不叫它,
把安压在鼓脚下,
这个号子要改接,
改接要跳风夹雪。
风夹雪,雪夹霜,
跳丧要跳十几样。
接下来改跳幺姑姐,更多的男人参与到了跳丧队列之中,其中也有男老师和男同学:
这山望到那山高。
望到那山好茅草。
割草还要刀儿快,
捞姐还要嘴儿乖,
站到的说得睡下来。
这山望到那山低,
望到那山好田地,
不种田的好吃米,
不种花的穿好衣,
单身汉儿美貌妻。
接下来则由幺姑姐改为跳滚身子:
一进门来接鼓打,
要打三六一十八,
一打亡者去求仙,
二打丹诚入九莲,
三打洞中方七日,
四打世上几千年,
五打五方并五帝,
六打河南并山西,
七打天上七姊妹,
八打八仙过海来,
九打黄河九道水,
十打天子管万民。
站在人群中间,春妮的意识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脚。鼓声、叫声全是一群群的强盗,冲进她的意识里捣乱。但分明的,那些跳丧的人却进入了狂欢之中。死亡的悲哀变成了生命的狂舞。打鼓的换了新手,跳丧的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个号子不叫它,
把它压在鼓脚下,
这个号子要改脚,
改脚要跳幺哩儿嗬。
幺姑姐跳完,改跳虎抱头,
姐儿生得一脸白,
眉毛弯弯眼睛黑,
眉毛弯弯好饮酒,
眼睛黑来好贪色,
夜里无郎睡不得。
情哥说是今黑哒来,
春妮把房门大打开,
等到半夜睡着了,
那知道强盗摸进来,
只为情哥退了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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