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涛大叔已经成了一个魔鬼,血红的脸在晨光里不停地变幻着。那把锋利的斧子在晨光里吐着尖利的白牙,寒光闪闪。丽英婶的脸则扭曲成了麻花,即使这样,她还是制止不了程涛大叔。程涛大叔几乎是拖着她朝已丑大伯和胖胖婶扑去。他们的对面,则站着已丑大伯和胖胖婶。已丑大伯手里拿着一根柴棒,胖胖婶则拿着一把竹扫帚,一边抵挡一边往后退。那两张脸上已被愤怒与恐惧揉成了粗麻布。阶沿上站着董松。董松已经吓成了一滩泥,汹涌的哭声朝着村子四周涌去。只是阿香婆和小香均没有出现。
一时间,叫喊声、呼救声、哭泣声撑破了村子。群山、树林和鸟儿们全吓呆了。晨光也呆呆地站着不动。阳光似乎停止了发芽。情况十分危及。各条小路上飞奔而来的乡亲们也都在大声制止程涛大叔。但没有用,汹涌的喊声也无法阻止程涛大叔的脚步,接着就见他冲到已丑大伯和胖胖婶面前,挥舞的斧子狠毒地咬过几口,惨叫声就砸停了乡村所有的声音。
“拐了。”
春妮的父亲惊叫一声,他们几乎变成了一只鹰,更快地腾飞到已丑大伯稻场里,就见已丑大伯已经倒在血泊中,殷红的血从他的膀子上、腿子上汩汩涌了出来。上衣和裤子均被划出了无数口子。胖胖婶和董松正快速地朝已丑大伯扑去。巨大的惊叫正在岩崩。各条小路上飞奔而来的乡亲们也都潮水般地涌向已丑大伯。
而程涛大叔则还是愤怒的公牛,提着斧子跺跺地往回走。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那把提着的斧子上正滴着血滴,通你妈的逼通,老子把你杀了看你还通不通?恶狠狠的骂从他身后砸来,句句比铁棍还硬。丽英婶跟在他的身后,恶毒的骂声也成为乱石,继续朝这边砸过来。
他们跑到已丑大伯身边,却见已丑大伯已经站起来,并推开众人说,你们别管我,老子今天得把他们的家抄了。说着就变成一只箭,朝屋里射去。
见他这样,大家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他射去的身影看,他的伤并无大碍,顶多只伤了皮肉。但他射去的路上,却留下一路殷红的血迹,正在表达着他报复的决心。
胖胖婶也反应过来,她把恐惧和悲伤的脸谱翻过去,接着又换上母老虎的脸谱,双手往腰上一叉,骂声就从她嘴里成群地飞了出去:“狗日的。你们骂不赢了就杀啊?老娘今天非把你家抄了不可。”说过就变成猴子,在稻场里旋着圈圈,找可以抄家的东西。但找了两圈没找着,就又把双手叉到腰上,冲着那边再甩出一句:“王八日的。”
这时,已丑大伯端着辽宁铳从屋里横冲出来。腾腾杀气从那张黑脸上汩汩冒出,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空间堵死了:“妈的逼,老子今天把你们一铳拍了。”
辽宁铳的火嘴已经打开,只要已丑大伯瞄准,扣动板机,一条生命将会从他们眼前消失。空气再次变成铁,呼吸全被堵死。这时,几个男人迅速跑上前抱住已丑大伯,并从他手里夺下辽宁铳:“千万别鲁莽,真搞出人命来一切都晚了。”
失去铳,已丑大伯一下子成为暴狮:“怕什么?是他们找上老子的家门。又把老子砍伤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什么搞不得。”说过就扑过去抢枪,枪没抢到,反被男人们按到了阶沿上。
接着有人大声喊:“胖子,你还喳什么喳?赶快拿块布来给他把伤口包扎上。”
胖胖婶放下叉着的手,那张已被怒火烧成了红炭的胖脸先是停顿一下,接着并没有进屋去拿什么布条,而是顺手从阶沿上取过一个背枷,啪地往已丑大伯面前一蹲,说:“扎个什么扎?你给我爬到背枷上,妈的逼,我今天非得把你背到程涛家去。是他把你砍的,你就住到他们家去,要他们弄了你吃,弄了你喝,给你养伤。”
这话一说,显然也掀开了已丑大伯意识的大门,已丑大伯果真很听话地站起来,坐到了背枷的横木上。见他们这样,大伙儿也不好再劝,只好闪开。而董松早已从他们视线里消失了,不知是跑进了山林还是跑进里屋躲藏了起来,自己去消失悲伤与愤怒去了。
接着,胖胖婶就背上已丑大伯一步一歪地向程涛大叔家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她尖利的声音划破天空:“程涛、丽英,你格狗日的,你们不消跑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娘今天就把已丑给你们送来,要你们养活他。”
已丑大伯也扯起嗓子跟着高声喊叫:“程涛你格驴日的。你把老子砍残了,你给老子弄好哩。”
看着他们从稻场里上了那边的小路,大家也只好转身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