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妈的屁。老娘的事有妈的屁相干。我歪在别人家里你又怎么样?白得人家的家产你又怎么样?你是很东西你就把我赶出火石包呀。怕不是你这个样儿哟。”
这时春妮的父亲说:“进屋,进屋。”
走进屋,但她们尖利的声音却还是一阵阵清晰涌进了屋,淹没了一切。就连光线也被她们喊破天的声音吓得晃动起来。
“丽英你格狗日的,你只恁点本事呀,只生下个姑娘呀,人家的种让你毁了哩。你格狗日的,你对得起大毛啊?进人家门的时候连嫁妆都没有,空手来,还白得人家的家产,你对得起人呀?你想想人家阿香婆是怎么对你的?孩子生不下来是她帮你扯的哩。这么多年她一直把你当客看待,给你在屋里干家务活,大毛一死你就把她往外赶呀。你还有良心没有?你格狗日的呀。你丢我们火石包人的脸哩。你还是个母的呀?格狗日的。”
“放你妈的屁。你生的孩子才不成器哩。你那董松像个什么东西?一个短命鬼哩。人家的香火都断在你手里哩。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是怎么进的人家的门?来的时候只背一口红箱子,像他妈的个讨米的,风一吹就能吹倒,还有脸说别人啰。你格王八蛋。翻瘟的。来了几年就长得像他妈的个猪,你以为是你的能耐?那是你讨的别人的好哩,喝的人家的血汗哩。你格王八蛋。可是你是怎么搞的?你他妈的还不消福,偷人养汉,剥削别人的血汗,你说整个火石包,整个石头坳镇哪个不知道你是卖逼的婆娘。你把我们火石包人的脸丢尽了哩。你格驴日的。已丑是哪点儿对不起你。你还有良心啊?你还有人味啊?驴日的你没变成人哩。畜牲都比你知羞耻哩。不要脸的王八蛋。”
春妮的母亲一边架灶里的火一边说:“他们就是咒也不应该拿孩子咒唦。”
没人回她的话。捡宝也终于被巨大的喊声掀起了床,立在堂屋里揉着眼睛,似乎还在品尝梦的味道。春妮的父亲也似乎呆在他的世界里,站在堂屋里竖成泥桩,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屋外的某处虚空,思维显然没有开动机器。春妮则拿了脸盆倒水洗脸。
就在这时,一阵撕裂的喊声就把一切撕破了:“杀人啦。杀人啦。程涛杀人啦。”
刹那间,恐怖的大网立刻铺开,罩住了一切。他们的意识也被罩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意识给他们指出一条清晰的道路,拔腿飞跑出屋,却没有见到胖胖婶。他们的屋被那道山岭挡住,也只看见半个屋脊在风光里悲伤。对面的山包上也没有了丽英婶,只有青山呆在那儿。而山道上有人则正在插翅朝胖胖婶飞奔而去。显然,两家女人的吵架,演变成了两家男人的动武。
意识牵着他们的腿子继续朝胖胖婶飞奔而去。一翻过山岭,果然就见程涛大叔拿着一把斧子在稻场里对着已丑大伯和胖胖婶乱砍。丽英婶则紧紧地抱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