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依旧把万物看成草扎的狗,并不在意人间的乱七八糟,而是按部就班地朝前走去。这样,时间把他们带到第二天,春妮就从父母嘴里得知了胖胖婶们的处理结果。胖胖婶把已丑大伯背到程涛大叔家后,程涛大叔去找来公社蹲点的干部,经过调解,最终扣了程涛大叔一个月工分,并罚他养好已丑大伯的伤,事情才算了结下来。
但这样的结果对春妮来说,不过是天边的一抹云彩。她能看见,但无法捞到手里。尽管春妮知道两家之间结下的仇恨,已经是刻在心灵深处的石碑,永生都不会撤除了。但这块石碑却是他们在时间里一点点用自已的钻子刻出来的,与他人无关。
但春妮心里却有另一抹云彩一直屹立在那儿,久久不散。那是对董松和小香的同情而积聚起来的。因为他知道,从暗处涌到地面的力量,最终毁掉的只能是弱者。董松和小香在这股洪流面前,自然被冲进了深深的苦海中,隐没不见。他们只能在黑暗里自我疗伤,或是寻找出路,无人能救他们。所以春妮能做的,顶多只是让那抹云彩多停留一会儿,根本就帮不了他们。就只得拿起书本来读。
果然,书本帮助春妮找到了回家的路。悬着的心回到地面塌实下来,而且知识也并不吝啬,纷纷把快乐送给了她。春妮便在知识提供的快乐里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就这样,三天时间就在做家务和读书之间悄悄地溜走。这期间也并没再见有新的报复出现。董松和小香也都似乎消失掉,乡村里似乎没有了他们的气息。
这天吃过早饭,春妮刚刚背着背架来到地里,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背着草跑回家,发现父母也被大雨打散工,回来了。浑身淋得透湿,正脱了衣服拧上面的水。捡宝也从雨的缝隙里朝家里疯跑,一路的笑声却似乎是在召唤雨,暴雨来得更猛,捡宝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母亲一见,惊叫声随之而起:“我的憨头包儿子呀。”
捡宝却笑得更欢了。进屋换下衣服。春妮就将一家人换下的湿衣洗净,晾到屋里的绳子上,然后就拿了书坐到桌前继续看书。父母问了一阵捡宝后,也坐在大门口望着屋外出神。捡宝则不知从哪里捉来一只知了,正在逗着知了玩。就在这时,胖胖婶的声音突然窜进了屋:“玉梅,找你借个饭盆唦。”
听见声音抬起头,就见胖胖婶已在门口堵成了一面墙。天空也雨过天晴了,被雨水洗过的青山一脸兴奋地站立在对面。父母也从发呆的状态里醒过来,站起来给胖胖婶让出椅子:“没问题,坐,坐。”
胖胖婶刚一坐下,又一个声音就粗野地冲了进来:“大桥,大桥,今天真是他妈的见猫鬼了。”
声音是明非大叔的。大伯倒台后,明非大叔接替了大伯的队长职务。他会碰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