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的父亲终于发现了捡宝掏荷包,就吵他:“你掏什么掏?我又没带东西。”
捡宝的手被父亲的话烫得缩了回来。
春妮的母亲又说:“结束了?”
“嗯。”
春妮的父亲的话比地主老财还吝啬,看来他的心情还处在转弯的地方,没有进入宽阔的路线。
架燃了火,春妮的母亲又吩咐:“春妮你赶紧去架火做饭,我一会儿就来帮忙。”
母亲的话比催命鬼还急。但春妮一直是她手里的一只布口袋,也只能任她甩来甩去。她一吩咐完,她也只得去灶屋里做饭。
这样,将饭做熟,春妮推开火垅叫他们吃饭时,她父亲的心情就转过了那个急弯,正在向她母亲讲述程涛大叔的风流韵事:“人的本性就是难以改变。程涛修铁路的时候,又弄出了风流韵事,与他们住的老板家里的一个姑娘好上了。”脸上的笑则堆成了山丘。
春妮说:“吃饭。”
春妮的母亲笑着说:“那是好事呀。”
他们便站起来朝灶屋里走。但那流淌出来的话却结成了线索,扯不断了,春妮的父亲又说:“我们也不知道程涛是用什么功夫把那姑娘勾搭上的。那姑娘说模样有模样,说条件有条件,她怎么就看上了程涛呢?但从他们好的程度看,两人肯定上床了。姑娘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但那姑娘的母亲又死不同意。程涛没办法,只好跑到另一个工段藏起来。”
春妮给他们面前一人端上一碗饭。
春妮母亲说:“既然这样,那他就把她引回来呀。”
“我们也都这么劝他,可他没那个胆。他怕她的母亲就像老鼠怕猫,看见就躲。”
“为什么这么怕?”
“她的母亲要他给她姑娘赔偿一万块青春损失费。你想程涛在哪儿弄一万块钱?他一辈子怕也挣不了那么多吧。”
“实在的。”
春妮给自已添上一碗饭,坐下扒往嘴里,可那饭却一点香味也没有了,全是木楂。意识也愣成了呆子,难道这就是人间生活吗?人间生活就是个毫不讲道理的杂种?但意识却是个水车,依旧在不停地旋转,因为看见父母和好,春妮又不得不高兴。毕竟他们是她父母。不管生活是杂种也好,还是纯种也好,她可不希望生活是汹涌的波涛。再说,随着捡宝一日日长大,她当初的仇恨不也经不住时间的纠缠吗?她能长久地仇恨这个日渐长大的生命?
吃过晚饭,黑夜就踏步进了山里。被浓雾笼罩着,天连打个盹的功夫都不要,一闭眼就彻底睡着了。
到这边火垅里洗过脚,春妮的父亲开门出去,提前从火垅里消失了。
春妮的母亲就对捡宝说:“捡宝跟你姐睡。”
捡宝不愿意,嘴一下子就在灯光下揪成了一把撮瓢。
春妮的母亲说:“这么大了还跟着妈睡,就不怕人家笑话?”说过也不等捡宝说话,就从窗台拿起灯,朝那边卧屋里走去。
春妮也只好拿了灯,对捡宝说:“走哟。”
进卧屋睡下,吹灭灯,捡宝突然在黑暗里说:“他们在日。”
捡宝的声音是长在黑暗里的毒菌,春妮的意识就扯起了闪电:“好呀。你说下流话。”
捡宝说:“我知道。”
春妮说:“睡哟。”
捡宝没再说话。但春妮的闪电则还在继续,这个一天天长大的人儿,他基因里种植的是什么苗子呢?他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