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想起阳阳,装在内心的记忆却无法复原他的形象。不知道是她的记忆的问题,还是阳阳的形象原来就没在内心里画出图形。内心里想起他,只有淡淡的影子。不过前后两个阳阳的所作所为,却非常鲜活地存储在记忆的胶片里。一想起,就随时可以播放。只是她的意识不愿意随便打开那个按钮。
这样三个多月时间就悄悄地从他们身边溜走了,他们的新课也如数上完,正在准备复习。就在进入复习的那天,春妮刚刚走进教室,就有好几个同学把他们疑惑的脸面向春妮:“听说阳阳回来了?”
望着他们的那张疑惑厚厚的脸,春妮的意识却一下子打不开门,因为春妮根本就没听说阳阳回来。而且这算个重大的事件,再加上她母亲又帮他们喂了猪。猪已催壮。如果他们回了家,应该让他们先知道。可是消息却并没有从哪个山尖过来,哪怕一点风的影子都没有:“不知道。”
问春妮的同学说:“回来了,千真万确。昨天回来的。”
“但没有治好。只是保住了一条命。”
“听说人完全傻了吧?”
“确实是傻了。一开口总是说他父亲是猪,他母亲是苕。”
“……”
这些消息全是一根根乱棒,根根都砸在春妮的心里。心里的每一块石壁都被砸碎,神经被砸得通红,这么重大的消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呢?
看来阳阳确实是残废了。或许是阳阳残废的事实成为一只巨手,抽走了大伯和大妈心里的所有自信与希望,使他们成了一个空壳,对这个现实世界不再抱太大的希望了吧。因为这三个多月时间里,再没有见到大伯和大妈回来过,这足以说明,阳阳的事情大过了大伯的野心。过去所有的努力只得被迫中断。或许这样的打击重过了泰山压顶,未来的希望被一场灾难烧焦,传递生命的香火被阳阳的残废浇灭,大伯的野心从此变得一钱不值了。那么,他的良心会不会睁开眼睛,知道这就是他栽种出的恶果呢?
一整天,阳阳残废的消息成为瘟疫,传遍了整所学校。也有同学继续来找春妮验证消息的准确性,尽管春妮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但不知道三个字却往春妮心里码进去更多的忧伤,它们已经码成了一个个石坎,横在了她的心里。
这样熬到放学,一走下学校的操场,春妮就插翅朝阳阳家飞去。还没到阳阳家,就见炊烟已经在他们屋顶上做梦了。显然,消息是准确的。又飞到阳阳家,仅仅只是转过墙角,她的被眼前的景象吓成了雕刻。阳阳就坐在门前的阶沿上,外壳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胖了些。但目光呆痴,暗淡无光。望着前面一动不动。可以肯定,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捕捉到实物,而是望着某个虚空处。
春妮喊了一声:“阳阳。”
听见声音,阳阳转过头朝春妮这边望了过来。看来,他的听力还与这个世界保持着联系。但接着,他却嘿嘿笑起来:“猪。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