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芳老师的房门果真关着,只有瘦弱的光线从屋里漏出,根本就照不亮道路,绝大多数物体都被黑夜霸占。
来到竹芳老师门前,心里的恐惧却开始加速奔跑,春妮感觉她的那颗心都快要蹦出了喉咙。但没办法,竹芳老师今天就是把她吃了,她也得推开她的房门。只是迟疑片刻,渐渐回升的胆量还是让她抬手朝她的房门推去。
一推开门,春妮整个人就被眼前的一切彻底封冻了。因为杜骏校长正压在竹芳老师身上支农。他们雪白的身体就是两只剥了皮的青蛙,紧紧地叠加在一起。旁边的木箱子上放着的一盏罩子灯,火苗被拧到最小,眯着眼睛,一副假装没看见的样子。房子中间竖着的一架木梯很霸气地屹立在那儿,似乎每一级都是权威和强迫。
接着,灯被哧地吹灭,杜骏校长打炸雷的声音随之响起:“谁?”
他的声音就将春妮解冻了,春妮便转身往外走。并报出了她的名字。
杜骏校长就更加恶毒和严厉了:“春妮你就给我站到外面。”
春妮没有做声,只好在漆黑的教室里背对着房门站成泥桩。她的心脏也成了青蛙,在里面蹦蹦乱跳。小小的脑袋也是一团浆糊,一时还无法整理发生的这一切。
这样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灯重新亮起来,光线欢快地从敞开的房门里泼到了教室里。教室一角的几张课桌就被春妮的眼睛捉住。它们在灯光里对着春妮挤眉弄眼。随之,竹芳老师的声音也泼出来:“你进去吧。”
竹芳老师的声音也是走的猫步,声声都轻手轻脚。春妮便低着眉眼走进去,就看见杜骏校长已经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他的眼睛望着春妮,眼里不仅没有半点羞惭,反而盛着更多的威严,还有若明若暗的杀气。
竹芳老师则坐在床沿上。衣服也同样穿戴整齐了,只是身后的铺盖还是胡乱地堆在那里帮他们出着丑态。她也同样望着春妮,脸色的尴尬厚成猪肚。鲜桃、蝴蝶、玫瑰和出水芙蓉之类,全从春妮心里沉沦了,连个影子也寻不见。
一进来,竹芳老师就问春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里除了猫步外,还有小溪的柔情。春妮望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有哀求、担心、受怕等影子在里面奔跑,就说:“没有。”因为她知道,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害怕她把他们的事情给捅出去。
但春妮的话却给了她嚣张气焰,她的口气突然严厉成刀锋:“今天你看到的事不能说出去,不然 不会饶了你。”刚才眼里奔跑的那些影子也全部撤退,全是寒光闪闪的锋利。
春妮点点头,没做声。
杜骏校长的嘴接着抡起更加严厉的铁锤敲击春妮:“你要透露半点儿风声,我就开除你。听见没有?”
春妮只得点点头,说:“听见了。”
竹芳老师说:“今天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但你得说说,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妮只得把整个过程给他们重新复习一遍。
重新复习的过程,就是把春妮的心放到烈火上重新烘烤一遍,复习完,她已经被委屈、痛苦、仇恨,还有恐惧彻底包裹了,眼泪开始酝酿,只是意识还在犹豫之中,正在寻找时机。
复习完,竹芳老师说:“你是残疾,长大了怎么办?”
就是这句话,一下子带起春妮的全部痛苦,眼泪哗地一下,就汹涌起来。
“你哭什么呢?我是关心你。算了算了,你走吧。不过我告诉你,今天你看见的事千万不能说,不然我就把你扯到你妈面前打你嘴巴。”
“嗯。”
杜骏校长又补一句:“你给我记好啊。”
春妮点点头。
杜骏校长说:“你走吧。”
摸把泪走出屋,重新被黑暗所吞没,伤心渐渐远离,更加复杂的情绪却开始在心里翻卷。春妮知道,今天看见的秘密救了他们,他们不会被开除了。这或许是老天在黑暗的夜空里,暗暗地在帮她。但内心的疑惑却盘根错节,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老师也是披着人皮的狼?难道是竹芳老师被杜骏校长强奸?出于某种目的她不能伸张?只能被他长期霸占?或者是杜骏校长握有实权,她想从杜骏校长那里获得她想要的东西?因为她是这里的唯一的民办老师。
但这一切,春妮的小小脑袋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来到操场中间,却并没有见到董松和阳阳。他们显然还留在东海老师那儿。站下来,绝望就不可抗拒地从心里钻了出来。因为春妮知道,她的梦想正在一点点破裂。秘密被公开,老师和同学不仅不会关心、同情、保护她,反而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她。这个曾经被她认为是梦想起点的地方,也是一只黑乌鸦。那个曾经被她认为是鲜桃、蝴蝶、玫瑰和出水芙蓉的竹芳老师,也是一堆臭狗屎。等待她的命运只能是万丈深渊。这个世界为什么就如此混乱?哪里才是可以放下我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