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长。精神的解放往往成为野性被焕发的土壤。接下来,潜藏在同学们生命最深处的野性就再次被激活了,它们成群结队地从他们身体里散发出来,撕苞谷大赛就变成了扔苞谷大赛。苞谷棒子变成了同学们手里的手榴弹、炸弹、游戏、快乐、胜利的决心。苞谷棒子长出翅膀满天飞,一个个砸向对方。一时间,这里就变成了战场。
战场里,杜骏校长顶着枪林弹雨出来制止:“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放牛场出来的?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或许是在外面社会上的原因,杜骏校长尽量地压低声音。过去在学校时的大声咆哮,变成了贴着地面的狮吼。只是他的吼叫也变成了零,压下去了这边,那边的枪林弹雨却越来越密集。一个接一个的苞谷棒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竹芳老师和东海老师也接着出来制止。只是他们没有吼叫,而是点了一个又一个同学的名,叫他们小心点儿。说这是在社会上,回到学校他们要他们写深刻的检讨。
但无论是杜骏校长的吼叫,还是竹芳老师和东海老师的点名,都没有用,同学们的野性已经漫延成野火,燃遍了每一个角落,老师们已经扑灭不了,最后就只得听之任之。就这样,一场支农变成了一场丑陋的表演。老师的教育成果不再是挂着的丰收果实,而是出丑和败相。
他们小年级的同学以及部分女生自然没有参与打闹中。因为这不属于他们的游戏。他们依旧埋头撕着苞谷,倘若是哪里发出哎呀的痛苦叫声,或是谁报告了老师,他们也是最多抬起头来看看事态的发展,或是跟着笑一笑。
即使这样,苞谷棒子还是不长眼睛,不少同学还是受误伤,被横飞的苞谷棒子砸中。那些报告老师的同学就是受了误伤的同学。但报告没有用。老师们都低下头,装着没有听见,只是脸上的尴尬很厚。
就在这时,梆地一声闷响,一个苞谷棒正好砸到春妮头上。顿时,她只觉得眼前的金银花已经飞成了成群的蝴蝶。疼痛成为一根根铁针,从头上成群地扎向心脏。而砸她的那个苞谷棒子却比狐狸还机灵,落进苞谷垛藏了起来。抬起头来,发现打她的却是董松。
他就站在春妮的对面,那张乌紫的小脸已经被愤怒包围,红通通一片,比挂在树上的秋柿子还红。他显然已经被打红了眼。与他对打的,是他们班级的另一个男同学。那个男同学就正好坐在离春妮不远的地方。而且他还有两个帮手,正拿了苞谷朝董松打去。胜利已经在他们脸上插上了红旗,也是比挂在树上的秋柿子还红。
显然,董松不是故意打春妮的。但头上的疼痛使她无法再忍下去,就大声喊董松,说:“你把我打疼了。”
没想打红了眼的董松已经成了疯狗,见谁咬谁了。春妮刚一说完,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捡了更多的苞谷棒连连朝春妮发射过来,一边打一边说:“你个春妮也上帮,你以为我也打不过你呀?”
只是董松射过来的苞谷棒没有长眼睛,并没有砸中春妮,而是砸中了其他同学。一时间,战争迅速升级,两边的同学自成两派,扔出的苞谷成了一群乱鸦,到处乱飞。
最终,董松那一方被强压了下去。而且董松的身上挨了重重的几苞谷棒。打中之后,董松就被彻底激怒了,那张红脸一点一点烧得更红,就差点着整个苞谷垛了。接着他就把最恶毒的话砸向春妮,说:“你这个没长×的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