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痛苦,春妮的意识就清醒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因为春妮实在弄不明白这些女人们的心态到底是怎样的变色龙。她母亲肚里怀的明明是野种,事实比铁还硬,应该是路人皆知。可是她们为什么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呢?尤其是大妈,她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是善良呢?
但是天地之间,除了天空和大地都阴沉着脸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春妮的疑惑。寒风们不仅不同情她,反而迎面吹来,给她心里塞进来更多的烦躁,让心里的矛盾盘得比蟒蛇还大。她觉得她的心似乎要撑破了。
尽管春妮也清楚,那个野种是无辜的,他一出生就带着巨大耻辱,而且那耻辱将伴随他终身,影响他的一生。但那耻辱是母亲强加给他的,他不过是耻辱的牺牲品而已。春妮更清楚,他也是她的替代品,他的出生就是她的末日。灾难就在前方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可是她又该怎么做呢?她不照样去叫来了阿香婆,不照样按照大妈的吩咐去做吗?这是不是就是人的宿命?
这样背负着疑惑和愤怒来到大伯家,就见门虚掩着。
“大伯。”
大伯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你推。”
推门进去,大伯就已经从火垅里朝堂屋里走来了,脸上的焦急结成乌云,劈头就问:“你妈生没有?”
春妮对着他摇摇头:“大妈让我来拿一捆挂面和几个鸡蛋。”
大伯也再没说什么,整个身子立刻翻转成一块门板,横推进那边的屋里,不一会儿就又端出一只沙撮。沙撮里放着一捆挂面和十几个鸡蛋,还没递给春妮就催她:“赶紧回去。”
回去的路显得漫长而又艰难。手里的挂面和鸡蛋也都变成了炸弹,似乎随时都可以将春妮炸得粉碎。意识的铁锤一遍遍敲着她的神经: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呢?竟然为她忙碌成这个样子?
随即,从心里涌出的后悔就缠住了春妮的双腿,她走得越来越慢。
不过,不管春妮愿不愿意,她的双腿还是得迈进家门。
这样,等春妮刚刚走到稻场里,从屋里滚出的婴儿啼哭和女人们的说笑声,就把春妮彻底封冻成了冰柱,傻在稻场里一时没有了知觉。很显然,野种顺利来到了人世。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顺利地出生。
春妮傻的时间很短,一波一波的声音撞击着她,撕裂着她,粉碎着她,容不得她的意识冰冻。
醒过来,春妮抬头看看天,发现天空也在替她暗自悲伤。浓雾们已伤心得将身子歇在了山巅。还有那些光秃秃的树们,在风里呜咽,替她诉说着不平。她便抬腿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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