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却非常特别,他并没有参与到那些熊熊燃烧的欲火之中燃烧。那个人就是春妮的大伯。所以当他见他们搞的不成样子的时候,它总要跳出来拦住他们,大声说:“唱这些浑歌搞什么?你们都想花心啊?唱新歌。我给你们起。”
歌声刚刚一歇下,大伯的破腔就打响了炸雷。“开创的世界哟依哟嗬,春妮工啊农啊哦嗬耶——预备──,唱。”
炸雷在山里滚动,山们、树们和太阳都似乎正经了,回归到自已该有的正常状态。但大伯却并没有阻止住那些男男女女,接着不仅是没人接唱,而是一阵哈哈大笑拔地而起,一下子就栽满了整个山坡,就宛如在密密麻麻栽的秧苗一样,密得连缝都没有。
树上的鸟儿们全都住了嘴,乌鸦们歇在岩里,不再出来练习翅膀。
笑声一停,有人就大声喊:“队长,我们喊山歌你也要管哪?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儿?”
大伯没有回答。
有人就把酸溜溜的话吐成一枚枚酸枣钉,朝那人吐了过去,说:“你这话就说差了。队长是皇帝,当然什么都该管啦。”
“皇帝?”
“是呀,管天管地的人。”
接着又是哄哄笑声冲天而起,在村子的上空翻卷着。它们从那边砸过来,也引发了春妮的笑声。春妮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接下来一声咒骂却横砸了过来:“才见过这个屌逼。黑起他妈的个逼筋,就像他比天还大。看到心里就烦。”
骂声里卷着愤怒、诅咒,一下子就收去了春妮的兴奋。抬眼望去,却只看见绿油油的苞谷在他们的锄头下痛苦地摇摆,却看不清说话的人。
又等一会儿,咒骂没再继续,山歌终是没唱起来。一切都被大伯用权力给割除了。熊熊燃烧的情欲再也看不见火苗在山里滚动。只能听见乡亲们都成了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地说着生活,说着闲话去了。
回归到正常状态的太阳,开始干自已的正事,把热量一阵阵地投射下来。草们、树们的情欲就被太阳一把提到空中释放了。它们一个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耷拉着脑袋。
这个时候,大伯又简短地甩出一个字:“歇!”
余音还在山里跑着,放下薅锄的响声就遍地响起了。随即喊声、笑声、打闹声波涛汹涌。他们一群群散开,找着有荫凉的峁头坐了下来。
春妮依旧是被遗忘在草窝里的可怜虫,没人注意到她,只有身后的一棵梨树望着她。
春妮便收回眼光,看了一眼眼前的草地。草们则在阳光里一副誓死捍卫自已尊严的架势。蚂蚁的侦察兵依旧尽职尽责,兴奋地在那些草丛和土地上奔跑,寻找目标。那边的树荫里歇着的一只蟑螂正在用前爪洗头,梳妆,显然它刚才饱食了一顿。
接着,大人们的声音开始退潮。春妮又扭头朝他们望去,发现他们就在那边荫凉里找到了各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