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说:“早晨喜鹊就在门口喳,我就猜到今天你们可能要来。”
说过又问春妮:“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你妈没来?”
春妮说:“他们要出工。”
外婆就埋怨起春妮的母亲来,说:“你的妈啥恁狠心?让恁小一个孩子走恁远的路?你看我再看见她不狠狠地吵她一顿。”
春妮没有做声,跟着外婆往屋里走,但身和心则被亲情完全拥抱了。这个世界上,也惟有外婆一个人能这么心疼春我了。
外婆又问春妮:“你走的时候你妈晓不晓得?”
“不晓得。”我是自已偷偷地跑来的。
偷偷地跑来的?
春妮没有做声。一进屋,外婆就冲着里屋喊,你们看谁来啦?
喊声过后,舅舅,舅妈慌慌地从屋里出来,一看见春妮,也是一脸堆着笑,说,哎哟,春妮长很啦?能一个人寻到我们这里来了?
春妮笑着响亮地叫了一声:舅舅,舅妈。
外婆就立刻吩咐舅妈去弄饭,说:“我的孙宝走恁远的路,肯定饿坏了。”
舅妈唉了一声,就和舅舅进灶屋去了。外婆则把春妮拉到火垅,拿出脸盆,哐当地放到火垅框子前,又从炊壶里倒了温水,问春妮是我给你洗,还是你自已洗?春妮说我自已洗。就坐到椅子上洗脸。
外婆则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荡漾着爱和温暖,盘问春妮的情况:“你父亲母亲们在做什么呀?”
“不知道。”
“你的母羊下娃儿了吧?”
“下了。”
“下了几个?”
“四个。”
“你和伙伴儿们吵架没有呀?”
“没有。”
这时,外婆看见春妮洗完了脸,就把椅子搬过来挨着春妮,帮春妮脱掉鞋袜。接着,疼爱就从她嘴里啧啧出来,你看你看,脚上打起了恁大的血泡。说过又咬牙切齿地说,几时看见你的母亲,我一定得好好教她一顿。又问春妮,疼不疼?
见外婆这样,心里的温暖就更是淹没了春妮。快乐又重新回到了春妮的心里,春妮便摇摇头,说:“不疼。”
外婆说:“你等着,我拿针线来给你弄煤油穿开。说着就站起来朝那边屋子走去。”
这时春妮抬起头,才见屋子里的一切也都羡慕地望着春妮。外婆的火垅也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依旧被外婆收拾得窗明几净。光线从窗户里走进来,在屋子里静静地走动。茶杯、茶罐、鞋子、毛巾等等都听话地呆在各自该呆的地方。如果外婆能和我们住到一起那该多好呀。我就和小香一样,也就有一个爱我疼我的外婆了。
这时,外婆找来了煤油灯和针线,然后将线泡进煤油中提出来,就抱着我的脚轻轻地将针扎进血泡中。看着线上还有煤油正在一滴滴落下,又看着针扎进我脚上的血泡,我就禁不住叫起来,哎呀!眼睛也吓得闭上了。
可是等我惊叫过,再睁开眼,就发现外婆已飞快地抽出了线,并在我的脚上连连吹气。接着就刮我一眼,笑着说,大惊小怪的。有这么疼吗?
我说:“疼,就是疼。”
其实并不怎么疼,相当于蚂蚁咬了一下。
外婆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过就擦去流出的血水,放下我的脚,去那边放油灯和针线。
果然如外婆所说,挑过血泡,脚里反而不疼了。看来外婆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