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提的亲卫下令撤兵之后,火速退往后方营地。主将受伤,柔然军心大乱,围在云中的四万铁骑顷刻溃散,魏军趁机而上致使柔然大军损兵折将。
柔然中军大帐。
随军的御医和军医正在为吴提检查伤势,看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吴提的情况并不十分乐观。芷清就坐在床榻边,吴提晕过去时紧紧抓着她的手,即使现在昏迷也没有放开,所以她只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殿下的伤势如何?”乌洛侯焦急地问。
御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当务之急是要拔箭,只是伤处挨近心脏,恐怕……”
芷清看着吴提沉睡着的苍白的脸,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复杂,虽然她对他不再是从前单纯的感激,但无论如何,她不想他死。芷清强打起精神,深深吸了口气,“拔箭吧。”
“这……”几个人犹豫着不敢动手,大帐内外此时都是吴提的亲卫,万一王子有什么不测,他们在想是不是等等丞相。
吴提正在生死一线,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芷清略一思量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她环顾帐内,恐怕这里没一个人敢担保吴提的命,至于金蚕子,他绝对不可信。此时还身处在柔然军营,芷清很明白,吴提活着,她才能活着,所以,她不能让吴提死。
芷清递给旁边的乌洛侯一个眼神,乌洛侯立刻把刀架在了御医脖子上,“赶快救殿下!”
帐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御医和军医大气也不敢喘,赶紧各自忙碌起来,。御医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刀放在火上烤炙,准备为吴提取箭。他用刀一点一点剜开与箭头粘连的皮肤,然后一只手按住吴提的胸口一只手握住箭身,用力拔/出那支箭——
鲜血如注地涌出,芷清蓦地一惊,一只手拿起旁边的白棉布捂住伤口,“愣着干什么,药,止血药!”
军医手忙脚乱地翻着药箱,取出个药瓶递给御医,御医哆嗦着往伤处到了好多药粉。他双手捂住伤口,断断续续地祈祷,“殿下……殿下……你要挺住……”
“噗……”吴提忽然整个身体颤抖起来,吐出一口血复又晕了过去。
芷清抿着嘴,泛红的眼睛盯着吴提,一只手覆在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呼喊,你不要死,不要死……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昏迷中的吴提仿佛松了一松,舒缓了眉梢,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松了劲。芷清拿出自己的右手,双手一起握住了他的大手。
大帐内进进出出,所有人忙前忙后。
“殿下!”有人从账外疾步走进来,芷清抬头一看,是金蚕子。金蚕子看向昏迷不醒的吴提,眉头深锁,脸上却神色莫名,让人辨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是芷清与金蚕子在军营的第一次碰面。金蚕子只是略瞟了眼芷清便转头问御医,“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御医行了一礼,道:“箭已取出,血也止住了,只要能挺过今晚殿下应该就没事了。”
金蚕子面色一宽,正要嘱咐御医时,少顿从帐外急匆匆赶进来,刚欲禀报又看看大帐里的人,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金蚕子不满地沉了脸色,带着少顿出了营帐。
芷清趁着御医等人讨论开药的时候拉了下乌洛侯的衣袖,乌洛侯会意,悄悄出了营帐。
等他再回来时,御医和军医已经斟酌好了药方打算下去熬药。所有人下去之后,大帐里除了昏迷的吴提,只有芷清和乌洛侯。
乌洛侯沉重地叹了口气,不无懊悔地说:“武川丢了,谷浑的一万铁骑尽数折损,只带了一千散兵逃回来。若是殿下醒来知晓……”
芷清有些疑惑,“只是军情,少顿为何不当面禀明?”
“也许是怕惊扰了殿下。”他想了想,又道:“发兵之前殿下本已做好周密部署,却因丞相有密报临时将主战场由武川改在云中,现在丢了武川,大汗知道一定震怒,就算丞相肯一力承担,恐怕殿下也会受牵连。”
芷清看乌洛侯如此惋惜担忧的样子才知道此战别有内情,也证实自己推断魏军中有奸细的想法。她试探道:“吴提身为主将,丞相只是辅佐,战败一事应该由吴提一人承担吧?”芷清叹了口气,看着仍紧闭双眼的吴提,“他伤得这么重,不知大汗会不会重罚?”
“殿下本无意在云中埋伏,是丞相一意孤行,他反对殿下在武川布重兵牵扯兵力,才有今天的败仗。”乌洛侯怕她担心,直言道:“当日我在帐外听得清清楚楚,丞相跟殿下担保,若丢了武川,他自会去向大汗请罪。现在殿下又重伤,丞相这次……”
芷清在脑中仔细思虑着乌洛侯的话,看来这次金蚕子犯下了大错,如果传回王庭,他在大汗面前的地位很可能会一落千丈。依照目前的形势看,柔然遭此大败,短时间内应该无力再战,没有金蚕子私心的主战,魏国和柔然也许就不用打仗了。思及此,芷清眉目一舒,仿佛看到了些许和平的曙光,内心有种不敢相信的激动。但等她平静下来又隐隐觉得不对劲,金蚕子老谋深算,他会让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吗?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