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虽然被我硬拽了过来,但他还是在想着女人身上的玫瑰香味。我拖着他往楼梯口走,我说,你跟不跟我走?要么呆在这儿,要么跟我走……“这些都是小事,没有什么的……但最后总要被强制拖离现场,”
“没有你的干涉,我和她早已……”医生感到冤得很,“现在就去银行兑换?”他问我。
“我们午饭在哪儿打发?”我敲了敲医生拄的拐杖,问道。
“去银行兑换完了再说吧。”
“到那儿,恐怕人家正在午休。”
“银行是怎么一个休息制度?”
“早休、中休兼晚休,”我说,
“用这么多时间来休息……也应用一定的时间来维持正常工作,”
“是抽调时间,银行经常要向外抽调时间来为客人服务。”
“向内抽调吗?“医生走过楼梯弯口,说。
医生是在有意嘲讽我。“抽调个屁。”我不再搀扶他,只管自己一个人走下楼梯去。
“对,抽调个屁。”
“向内,……怎么说的,我刚才说的是向外抽调,很明显,”
“对,明显个屁。”“明显是个屁词。”
“向内吗?向内不成了银行自己整自己啦?”
“是有点,”
“我想银行根本没有向外、向内抽调过时间,”
“我说,你能不能上来搀我一把?走这么快。”
“银行兑换业务在中午也确实是停办的。”
“结了吧,结了吧,还是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你迈开大步,我迈小步,搀着你要两人协调才行。”
医生喜欢被我搀着走下楼梯来到大街上。我往街上一侧的大小店面扫视了一眼,想找个价格适中、饭菜可口的店进去吃,最好在店里遇上的老板是一位熟人。入店后,医生在临窗找了个座位,他突然说:“你对库珀怎么看?”“是他呀。”我坐下随手捏了一张餐巾纸,朝医生斜视。“库珀就常来这类沿街小餐馆,他进餐馆不一定是为了找饭吃。”医生向店里招待交待完所要的饭菜,继续说,“库珀当年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饭馆里某张椅子上,就像这样……(医生把自己坐的椅子往后面挪移了一阵)库珀坐在临窗的桌子边,看着邻桌人享用美味食物,自己呢,叫了菜,却不动手。”“是他呀。”我侧转过有点发累的身子,说,“库珀?没有的事,我跟你说,在我的印象里,根本没有库珀吃饭这回事。你认为他这人怎么样?你跟我一五一十说出来,说出来。”“这事你怎么能这么想。”等饭菜上桌,我已经饿得发慌。
“是他呀,”我说,
“这位让人想来感到不怎么样的作家,你要我这样那样的,先不妨将他的事儿说说,”我对医生说,“这不等于是说我对库珀一无所知,而我看你差不多想这么说我了。”
“没有广度。”
“光有深度,没有广度,就不能同你研究库珀,”医生说,“不光是不能研究库珀,就是连那些一般意义上的作家,研究起来恐怕也会受到非常大的阻力的。”
“这个库珀,您说,究竟他一生写了哪几部重要的作品,值得你把他称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作家?我首先得告诉您,对于他,我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至于他的具体作品,我已经记不得了。”医生向座位外面伸出手,让店堂中的灯光打照在自己白嫩的手上。我想,库珀是否也生有一双容易被灯光照见,肌肤易受外界光线影响的手?按照医生说的,这倒是很有可能的,我是说,库珀也是一个常要在沿街饮食店里坐冷板凳的下贱坯子(该),“他自己叫了菜,却不插一调匙,一连一个下午关注着邻座人的饮食情况。像库珀这种情形,我们可以将他归纳在城市小自由主义者范围内,对他进行批判(是的),”
“像他那样,我也能做到。只是每天上街,吃不消外面的饭菜价格,那些个混蛋老板,一个个都像蛇蝎似的狠毒。库珀在他的作品里给过你什么与众不同的教益?”
“反正值得。有他的东西在,我对……譬如对戈丁?纳迪默就不会有很高的热情。”
“那是,比较而言,”我说,
“那么你说是哪样?那么你说是哪样?”
“是这样,有他在,无论谁的作品都很难走近我。只要是库珀。”我问医生,你菜单买了没有?“还没呢,”“库珀是否获得过国际上的文学大奖?”“菜单你买,还是我买?”医生用调匙捣着碗里的菜汤,碗里立即浮满了青色的小泡沫,他说,“至于库珀,他是个不懂哲学的人,心态不健全。在一定条件作用下,库珀很容易像一匹野马,四只铁蹄到处乱闯,拒绝被人驯化。不过,任何人都是可以见到自己的最终结局的,我感到,”医生有点打嗝,“要不断用至尊至伟的圣人哲学去驯化库珀,我不认为一个人一定要(甚至连自己都认为有必要)接受某一种理论思想,库珀就很能为自己寻找到一条路,或是寻找到几条路,关于这,你过去曾留意过没有?”
“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