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正当村民恐慌里，沉醉于这首无词的山歌时，“砰！”的一声巨响，王部长手中的枪，开火了。
枪声把他们从远古的睡梦里惊醒，他们的耳膜破裂了，他们的心脏震碎了，五脏六腑炸飞了，周身的血液，如雨点般飞出身体，遍体鳞伤……
奇怪的是，那些飞出去的血肉，突然像是被磁铁吸引住的铁屑，刹那间，全都回到了血管内，体表的蜂窝样的伤口，一霎那间就都愈合了……
可是，他们的耳朵，已经不是先前的耳朵了，他们的心肝，也不是以前的心肝了……
他们的灵魂深处，滚过一阵异常强烈的震颤，一种彻透心扉的痛楚，一种无可言状的兴奋和骚动不安……
在兴奋与骚动之后，他们的心智，就进入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群魔乱舞的恐怖世界……
王部长双手握住的手枪，在颤抖中冒出缕缕的青烟。
炉爷的胸背上贯穿了一个洞，有一丝的光从里面冒出来，一闪两闪，就消失了。
炉爷没有倒下，他的身子猛然的晃荡了几下，稳住了，又一瘸一瘸的往王部长走去。
炉爷口里发出牛喘样的吼声，殷黑的血液浸透了他那破烂的衣裳，一滴一滴的，滚珠样的滴到了木板上，开成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你？！你真是个鬼，鬼魂？！”王部长震诧了，向后退了两步，“胡连长，快……开枪！”
胡癞痢颤颤发抖的拿过四眼狗手中的枪，脸是绝望的惨白，上下牙床直打架。
“胡连长，快，开枪！……打死鬼魂！……”王部长大叫着。
胡癞痢一咬牙，闭下死白的眼睛，猛然扣动了扳机，“轰！轰！轰！”一连三枪，全命中了炉爷的胸膛，炉爷爷踉跄了几步，眼睛里也冒出了血，一下栽倒了……
突然，狂风大作，尘土漫天飞扬。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砸得人睁不开眼。
等到人们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三尺深的洪水，混浊的水面上浮满了粪便渣滓。
不停的闪电，将黑漆如锅底的天空撕扯得粉碎，照着一张张惊惶发青的脸，炸雷声声，震得人头晕目眩不分西东。
村里传来房屋倒塌的响声，小儿在哭，老人在叫喊，还有狗吠鸡鸣，猪嚎牛嘶，炉爷早不知去向了，操场里村民们眨眼间就四散逃开了……
【277】
入夜后，土谷祠里的油灯彻夜亮着。
江南癫子一直跪在菩萨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祈祷着，不时五体投地的虔诚磕拜。
江南癫子的额头和脸上，布满了凝结的血痂。
江南癫子这副模样，像是一条刚吸完血的牛魔王。
这土谷祠里的油灯，在山村里，是这长长的沉沉的黑漆的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
魔鬼的黑夜张大着巨口，想把它吞灭。
油灯顽强地燃烧着，放射出有限的光亮，和黑夜做着殊死的搏斗。
灯光虽是微弱，但有这微弱的灯光，鬼魔不敢太嚣张肆虐，它们害怕光亮，它们见不得光明。
鬼魔远远的避开，它们躲藏在黑暗里，朝着这盏微弱的油灯，把恐怖的鬼牙磨着吱吱的响。
寂野里的狂风，不停地从窗棂吹进来，豆点样的火苗摇摆起伏着，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是鬼魔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