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白天，母亲到小河那边的公社缝纫组去干活，家里的事全由奶奶操持。
全家人吃完早饭，奶奶收拾完碗筷，搬着小板凳坐到堂屋里铡猪草。
猪草有时是红薯藤，有时是粗壮的苋菜杆，秋天，也有经过拣摘的黄瓜藤。
奶奶一铡就是大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猪草铡完了，奶奶捅旺碳火，架上大铁锅，加上水，用簸箕装着铡碎的猪草倒入锅中煮猪食。
忙完这，奶奶又拿出已经煮熟的红薯，在一个破脸盆里抓烂，掺上糠，口里“咯咯咯”的叫着，从屋里来到堂屋外的阶檐下，一大群的鸡，有一只光鲜漂亮的雄鸡，其它是母鸡和阉鸡，还有些半大的分不清公母的鸡，一下全围了过来。
奶奶往地坪时抛洒着鸡食，那一群鸡就“咯咯”地叫着争抢着。
奶奶看惯了这些，转身进屋忙碌去了。
【232】
宁玉急急的跑回家。
宁玉记得二哥宁金有个柞木砍成的地雷公，宁玉要拿去和白老鼠比赛，可是，当二哥的金子，就是不让拿，兄弟俩在梨树下打了起来。
宁玉当然打不过他，他比宁玉大三岁。
宁玉打不赢就哭，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奶奶听到外面的打斗哭闹声，从屋里跑出来。
“两个兔崽子！还不快住手？！”奶奶喝道，拉开了兄弟俩，在每人的脑壳上重重的敲一下。
“他咬人！”宁金捂着被咬的手指，痛得呲牙咧嘴，“他是狗！一条咬人的恶狗！”
“是他先打我，我才咬他的！”
“他抢我的地雷公，我才打他的！”
“我就借他的地雷公玩玩，和白老鼠的比赛打仗，他就是不肯借我……”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这讨厌鬼？！”
“你为什么不能借给我？还二哥，狗都不如的二哥！”
“你才是狗都不如的老弟！”
……
“都有理？！”奶奶一生气，把宁金那个陀螺扔到屋前的稻田里，长长地叹着气。
【233】
“唉！一代不如一代啊！文书和文田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文书只比文田大两岁，可怜他们从小死了爷（爹），文书处处护着文田……地里没人干活，文书自己不读书了，回村干农活，送弟弟去读书……文书也是那么瘦弱的身子，挑着笼箱被褥，翻山越岭几十里路，送弟弟文田去读书，哪像你们两个孽障，大的没大的样，不肯松一点让，小的整一个赖横的土匪！唉！我是没眼看你们，看你们一眼心里就烦燥！真没眼看，早点死了好！我咋还不死呢？我活够了，我24岁守寡，到头来，养出你们这些报应！没眼看呀！没眼看！……”
奶奶边骂边念，宁玉和宁金赶紧的溜之大吉。
天黑了，姐姐玉容点亮油灯，全家围着木桌吃晚饭。
奶奶先对父亲数说了宁玉兄弟俩的不事，父亲默默的听着，奶奶又向母亲告状，母亲狠狠的骂了宁玉几句，就只顾吃饭了。
奶奶见父母没有打兄弟俩几下，哪怕做做样子也好，心里的无名火就起来了。
“真是败家子，吃个饭还要点这么大的灯火的吗？我就不信，小点灯火就把饭菜塞进鼻眼孔里去了。
母亲用眼看了下玉容，姐姐放下碗，起身把窗台上的油灯的火苗拧成黄豆大小。
屋里一下黑暗下来，在宁玉看来，门外田野里纷飞的萤火虫发出的光亮，也要比家里这盏油灯发出的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