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记得艾伦跟她说过为什么不允许迈尔斯打黑拳。“他收不住,”艾伦言简意赅,但眼中闪烁着能被称作害怕的情绪,“除非他彻底输掉比赛,否则惨胜也是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赢,他不会停下来的。”
G当初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扬名立万,除了他一日千里的实战技巧,还归功于这种令人生畏的狠劲——对手们来地下拳赛通常是为了钱,没有哪个人愿意为了钱认真到拿命拼。“我只是来打个拳,他上战场厮杀来了。”有拳手如此评价G。
“他去拳场的后果,要么输了被扔下台,要么就战至天明拳场歇业。”艾伦告诉格温时看了一眼工作室的沙袋,还有挂在门上的那对拳击手套,不确定他当初将侄子引上这条路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以她和他前半夜互相给对方添的那些伤算,迈尔斯绝对无法撑到天明。
那么就必须得有人让他输。
“所以你就来先下手为强?”迈尔斯说话很不客气。
格温扔给他一卷纱布:“擦擦鼻血。”
“别假惺惺了,”迈尔斯没接,将不知何时涌出来的鼻血擦在已经斑驳的小臂绷带上,“这些伤本就拜你所赐。”
格温拉下运动背心的领口,露出锁骨向下延伸的一道紫色的淤痕:“你下手也不轻啊。”
迈尔斯的目光忍不住顺着淤痕走,很快又躲开:“阴魂不散。还没打够?”
“纽约仍然需要你。”
“恶心,”他厌恶极了这些说辞,“你从未想过留下来,不用替它的安危空操心。”
他想起那些关于所谓善良和正义的谈话,觉得她虚伪得简直令人作呕。她当初是不是就是举着同样的正义大旗去凌迟蜘蛛迈的?现在他懂了,他彻彻底底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迈尔斯想,蜘蛛迈蠢得令他难以置信,他自己却也不例外——他们两个竟然以同样的方式在她身上栽了跟头,现在他和失魂落魄逃到他宇宙的蜘蛛迈又有什么分别?
“但我也不会马上离开。”格温看上去又被他的话伤了一刀,眼底蓄起了一线泪光,却没有流下来。
该死,她当时是不是就用这个眼神看蜘蛛迈的?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的朋友们也生活在这个宇宙。”
他就知道,她在乎的是她那些乐队朋友,她在乎的是她自己。
“我弃权。”G忽然转头对拳场经理道。
“Really?”经理始料未及,他以为按照G的性子,这个夜晚还漫漫无边,硬耗都能把所有拳手们耗死,毕竟G从不主动停手。观众席喧嚷起来,有人挥起了空酒瓶。
经理慌了:“如果弃权,相当于送对手赢,那些持续加注的人会赔光,你今晚也会分文无收。”
“我不跟她打。”G对观众席上骂骂咧咧扬言要找他算账的人无所畏惧,固执己见。
“你不是说你不歧视女拳手吗!”经理急得跳脚。
“不歧视,但是我烦她,”G已经跳下了拳台走向鞋柜,边走边拆绷带,“谁来都行,唯独她我一眼都不想看见。”
经理有点回过味来:“熟人?前女友啊?”
“他害我输光了所有的钱!”有观众见状骂出了相当难听的话,抄起桌上的东西就朝他砸,可惜准头差劲得很,G躲都不躲。
那个新来的女拳手跟着G跳了下去。经理用惊奇的目光重新打量她,才觉得他们俩身上那些站上拳台之前就存在的伤口或许不是某种巧合。
“我们不是朋友了。”格温对着背影说。
迈尔斯没回头,想起了他们在愿景学院初次正式见面时,她在化学实验室里向自己伸出的手。
他那时就没有握上去。
“We never were.”
他们那之后没有再见面。
这个学期不剩多少,而即便是不得不共处一室的化学实验课,他们也毫无接触——时间像涂抹了润滑油的滚轮一样快速转进期末,所有的实验教学在复习周开始的两周前就结了课。唯一躲不过的或许是学生们口中的谈资,大家都知道那个姓史黛西的转学生请了好几天病假,每层楼都流传着她一槌敲醒整座学校的事迹,这几乎让她成了风云人物。甘克从篮球队那里听完兴冲冲地在宿舍里开讲雨夜里的演出,刚一张口就被室友给堵了。
“我记得你们俩认识啊?”甘克看不懂迈尔斯的眼神,不理解室友为什么突然不让他讲了。
迈尔斯:“你打算靠卖八卦还是打游戏来准备期末考?”
“攻击性真强,”甘克被怼了一句,很快就忘了摇滚乐队女鼓手的事,说话间不忘推两下游戏手柄,“我的《超凡徘徊者》早就通关了!现在只是每天做城市巡逻任务散散心,复习压力大了排解一点不好么……听说索尼已经在开发蜘蛛女游戏了,真想快点试试,不知道和徘徊者玩起来手感哪里不同。”
迈尔斯听得更烦躁了。
相比之下,格温的困扰似乎小一些。她装病缺了几天课,对萨拉斯先生也全以“那天晚上烧糊涂了”为由搪塞。况且不这样做也很难向她的两位队友解释为什么她的伤好得那么快——她甚至想过在愈合的伤口上继续画出瘀斑,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