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都觉得没有精神。好在现在司寇署已经没有什么案子需要我直接过问了,可以让我坐在几案之后发呆发一整天,连午饭吃的什么都不记得……哦,好像忘记吃了。
我本以为自己很强大坚韧,没想到还是会被人击倒。不过我并没有挫败感,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换言之,我很享受这种被击倒的感觉,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沉溺在虚无的世界之中,不再为任何事操心,静静等待瓜熟蒂落,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老天爷貌似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过不去,就在我享受得还不够尽兴的时候,剧辛来了。
我都快忘记这个小子了。他在那天“救”过我之后,通过他爷爷剧方求情,被我收入司寇署下,担任见习理士。见习理士的工作主要是调解简单案件磨练耐心,以及从事一定的文本工作。虽然他是走关系进的司寇署,不过我看过他写的工作报告,还算认真负责,而且有一股狂热的法律信仰,不过和其他很多理士一样,有重刑主意倾向。
“我好像没说过让见习理士来行署吧?”我箕坐在席上,淡然地看着他。他来找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只能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剧氏家兵,这次会站在大宗伯一边。”剧辛道。
“多少人?”
“一百。”剧辛道,“你莫非一点都不惊讶?”
“你家世代都是大宗伯的属官。”我道,“而且一百人,我还吃得下。”
“是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一百甲兵!”剧辛激动道。
“好吧,他们打算怎么动?”我知道剧辛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家是礼官世家,出了这么个法家门徒,怎么可能不被视为异类。就算为了家族利益忍他一时,也不会容他一步步成为理士、士师、小司寇。当然,大司寇就另当别论了。
“明日大朝完毕之后,王上将于行宫筵请百官,以鼓响为号,红巾为信,氏族私兵便会控制王行宫。”剧辛停了停,又道,“我还见到了几个熟人。”
“谁?”
“上次在城外伏击狐子的强人。”剧辛道,“他们混在孟尝君遣来的贺使之中。”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狐子将有何对策?”剧辛一脸期待。
我摇了摇头。
大朝的过程还是很壮阔的,不过对我来说却没有一点意义。一大清早礼官们就各司其职,引导百官序列,嘶声力竭地宣读大朝仪规,直到天色放亮方才鸣号擂鼓,引导前行。我正考虑要不要拖鞋,已经被礼官视作拖了后腿,一脸严肃地上来让我走快些。
这次的朝会没有他国诸侯参加,所以议程比较少。主父露了一下脸就消失了。会议结束之后各回行署,或是休息或是游玩,就和春游一样。
到了晚上才是正戏。早上庄严的朝堂已经被重新布置,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百官没有列队,随到随进,根据礼官的指引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堂之上,排序和平日上朝时并没有什么大区别,只是让出西席给列国派来的使节。座上仅有一席,可知主父不会出席今晚的酒筵。
主席这边以相邦肥义为首,宗伯公子成次之,我又次之,之后便是平原君为首的等公室亲贵。没有看到安阳君,希望他在朝会之后就已经返回代郡了。
平原君之后是行人、甸师、丞、史、征事等相邦属官,名为治官。从属官开始便不再有独享一席的资格,只能联席而坐。治官之后是宗伯所属的礼官,再然后是司寇所属的刑官,坐得浩浩荡荡,满山满谷,一副众贤盈朝的盛况,好让对面稀疏的外国来使有所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