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烟袭来,环着她和他,蒙蒙水雾在远处的湖面上盘桓。竹篱茅舍,春烟淡和,淡淡斜阳透过幽篁洒在湖面,星星点点,粼粼波光宛若千万颗珠子反透着浮光暗影。在浮世繁生的罅隙间,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果真是清透而怡人。只可惜,她此时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情也没有,魂不守舍地垂首盯着脚边游来荡去的小鱼。
“杞萝,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如今带你来,就是想令你开开心心什么都不要想。”
悠尘俯身拉起她,“你变了许多。”
“……是吗?你看出来了?”她从他身旁绕过,赤着湿漉漉的双脚在滑溜的石块上踩来踩去,连悠尘也发现了她的异样,那么那个人,他也应该会发觉吧?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杞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强迫你,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你和冉弟,都是我最好的弟弟和妹妹。”
她抿着嘴,淡淡应了一声,那日到姻缘殿,是她亲自将红线打了个死结,原来,另一端不是悠尘,而是木冉。
月老说,曾经将修颦与木冉连在一起根本是自己糊里糊涂犯下的错,因此才会有她与悠尘极短暂的一段姻缘,所幸及时揽住,才未铸成大错,尘归尘,土归土,她同木冉,本来就是该在一起的,只是她又将他们二人的红线系打成了死结,此生此世,谁也挣不开谁。
他抓了一把松子递给她,她接过,全部塞进嘴里,到底对不对,大家都痛苦地束缚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他听到她喃喃自语神思恍惚,她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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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即使大家都不说话,他也满足地别无所求,内心的欢喜是真正毫无羁绊和顾虑的欢喜。
她回来的时候,悠尘拉着她的手,两人仿佛亲密无间,他思绪凝滞,刚刚绕满心头的愉悦霎时间又被嫉妒和忧愁占据,终究,他是要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他站在窗边瞟向他们,悠尘像是垂下头低声对杞萝说了些什么,她原本愁苦的面容很快就舒展开来。他转过身,斜倚在软榻上,折扇覆在脸上,心绪不宁,有人进来取下扇子捏在手中把玩。
木冉蓦地坐起来一把夺过,他这带着点任性的举动在悠尘眼里正像是凡间那吃了醋的小儿女。
“你笑什么?也对,现在该你得意了,那个蠢货心里眼里全都是你,几天不见就嚷着要去见你,你最好带走她,省得我看见她心里就堵得慌。”他翘着腿,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悠尘缓缓摇动折扇,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对的,他越来越像凡人。随即,他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担忧地叹息道:“何必说这些气话,我待她如亲妹,她亦如此。”
木冉诧异,迟疑了一阵,低声说道:“你知道我的状况,我什么都不能给她,我想你可以帮我,帮我照顾她吧,我不能给她一丝幻想,之后才令她长久地痛苦难以释怀。”
悠尘合上折扇,站起身要往外走,木冉一把拉住他,“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冉弟,这件事,得你自己去解决。”
……
“悠尘哥哥离开了吗?”
他转过身,朝她瞥了一眼,强压住心中的苦涩,冷声道:“对,你来做什么,我没有叫你。”
顿了顿,她低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亲手做的香袋,里面是安神的香料,我见你时常睡不好,所以……”
他微微惊诧,她怎会知道,难道她经常趁着他睡熟的时候潜进内室?也难怪,有她在的时候,他竟然睡得很安心。
“好了,你放在那里吧,我有些累了。”
她闻言,没再说什么,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原本愉快的情绪瞬间被寒冰笼罩,这冰凉,竟令他也受到感染。
脚步声远了,他拾起桌边的香袋,小心地收进衣襟里。
睡梦里经常出现的是巨大的黑影,闪烁着极为刺眼的红色光芒,火苗蹦进他的眼睛里,这沸腾的火海瞬间就将他全部吞噬……
那一刻,很快就要来临了吧,他睡不踏实,夜里,更多的时候只是闭着双眼等待黎明的到来。
有人不动神色地站在他床边,难道又要像上次那样硬来?他假装睡熟,眼睛张开一条缝,那人俯下身拾起薄薄的锦被重新盖在他身上,接下来,她坐在床沿,黑暗中,他感到一双泛着柔光的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她捧着他手,轻轻地触碰自己的脸蛋,她的脸颊冰凉凉的有些潮湿……
他还在想,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只要不像上次那样睡梦里打他强行撕开他的衣襟就好,他实在承受不住那样激烈的行为,显然,她也不像是在睡梦中。
忽地,柔软微凉的唇瓣贴向他的额面,他一惊,情绪有些紧绷,她捧着他的脸,温柔的吻渐渐移向眉间,鼻梁,嘴唇。
有什么东西打湿了脸颊,她长卷的睫毛在他的眼皮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