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副主任有一句口头语:计划生育怎么抓都不过分,计划生育怎么讲都不越位。老百姓形容郑副主任带领计划生育小分队,往哪一走,就像鬼子进村了似的,老娘们吓的四下逃窜,凡是计划外怀孕,一色儿抓住给我劁。遇到那不讲理的掉歪户,先哄后劝实在不行再动硬的,不管你是土豆窖还是小仓房,抓住你,窗户帘一挂,消毒水一喷,不管你是公是母,不管你有没有炎症,一色儿八嘎牙路,一色儿计划你不商量。这村里偏偏就遇上了一个叫季小精精的这样的钉子户,软硬不吃,啥道理不听,什么国策不国策,我要生儿子就是最大的国策。什么罚款不罚款,我要生儿子我就不怕你罚款,你要罚你就罚,屋子里啥值钱的玩意没有,带铁的有口锅,带木头的有根炕沿,你要拿啥尽你拿。头一次郑副主任领一伙人先把季小精精的男人堵住了,郑副主任命令人用绳子把季万江五花大绑,他指着季万江的鼻子粗话脏话就自然而然冒了出来:“赶快把你老婆找来,你俩商量一下,到底给谁计划。你要是找不来,我就拿你开刀,先劁你,我不管你输卵管儿还是输精管儿,我不管你老娘们还是老爷们,你要不配合我,我就手把你的**管儿也给你削去,我叫你看看咱俩到底是你管儿还是我管儿。”
季万江知道郑大主任可不是一般人,吓得急忙叫人去找他家的小精精,小精精没等别人去找,自己个就冲上来了,骑着窗户台就要开骂。郑副主任一看季小精精自己送上门来,急忙发号施令:“抓,给我抓,抓住捆上,给我两个一起劁,豁出我的革命委员会主任不当了。”
郑副主任这么一喊,计划生育小分队的几个大小伙子撸胳膊挽袖子就冲出门外,还没等伸手,就听见季小精精嗷地一声跳出人群,像一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到大街上,她一边跑一边跟郑副主任叫号:“郑大慌子,你听着,你劁我的男人算啥尿啊,有能耐你把全村的男人都劁了算你有尿,只要你不把所有的男人都劁了,你就挡不住我生孩子。”
郑副主任啥阵势没见过,季小精精你不是能骂吗,杂种操的,今儿个先把你家的爷们劁了,过两天抓住你再劁你,我就不信共产党还治不了你可得了:“劁!”
季万江果然叫计划生育小分队给做了输精管结扎。
季小精精还不服软,看见小分队的人就骂:“杂种操的郑大慌子,别看我男人的不好使了,只要天底下男人有好使的我就得生孩子。”
季小精精本来说的是句气话,没想到一个月以后,季万江刀口拆了线,两口子简单地试了试还挺好使,也没耽误啥事儿,可是季小精精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果真怀上了。这一怀上了季小精精倒还有理了:“你们把我的爷们给劁了,我怀上孕了那是我偏得,这一回,我还用不着偷偷摸摸地生了,我得大大方方地生。”她挺个大肚子板儿板儿的,显得她的屁股更大了。
有人问她:“你这肚子这么大,到底是咋回事儿。”
她就说:“我这肚子是叫郑领导给气的。”
有人就猜:“你肯定是怀孕了。”
她就反驳说:“怀什么孕怀孕,我家的爷们都叫乡里给劁了,我跟谁怀孕去?我这肚子纯粹是叫大慌子给我气的。”
有人就劝她:“你赶快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她偏不躲,她就说她的男人都做结扎了,怀孕也不能怨她,怨你们小分队没给我老爷们劁利索,说明你们手术的时候没计划好。有一天,乡里的郑副主任又来了,村里抓计划生育的人也换了,是江来亲自抓计划生育了。他们检查计划生育工作,先到三队去找那个季小精精。
郑副主任那天是坐着县里的一台破北京吉普车,江来给乡里的领导带路,没费什么事就把季小精精给堵在她家的一个亲属家里。
江来很客气地说:“季嫂,按照计划生育有关要求,你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做掉。”
季小精精挺横:“我没怀孕,我肚子里没孩子。”
“你都显怀了你咋还说你没怀孕?”
“你们都把我家的爷们给计划了我跟谁怀孕去?”
“你说你没怀孕,那你说你肚子里是啥?”
“我肚子里是气,不是孩子。”
“你肚子里肯定是孩子不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