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祝祷。翘首以望。终于在十天后等來了回音。却是一个出人意表的消息。甚至谭府上下都为之震动。同去省城的仆役回來说。谭管家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事情的來龙去脉是这样的。谭少山一行抵达督军府。递交了老爷的礼单。受到十分热情的款待。吃过饭。两个家丁羡慕省城繁华。提出逛街游玩。谭少山慨然应允。自己却不肯同往。约定一个时辰后在西门汇合。谁知当家人意犹未尽地赶到西门。却迟迟不见谭少山的影子。又去督军府问询也无人知晓。眼看天色渐晚。城门将闭。而地疏人生。根本无处寻找。两个家人无奈。只好先返回平安镇禀报。
老爷闻听颇感惊奇。暗想。少山在省城居住多年。总不至于迷失方向。然而世道艰险。难保沒有猝不及防的横祸发生。念在少山向來忠实勤勉。不忍袖手不顾。于是派遣谭贵等人重去打探。并且亲笔写下几封书信。托省城的至交好友帮忙查找。
采菱起初精神一振。以为少山随机应变。开始了力挽狂澜的行动。但细细想來。不免疑窦丛生。这一趟进城只是投石问路。过早销声匿迹是否有打草惊蛇之嫌。即便找到安身之所。届时又如何与自己取得联系。仅是应付老爷的重重盘诘就要大费周折。她不禁心乱如麻。百思不解。
谭贵进城尚无结果。谭府内外却冒出了不少风言雾语。有人说少山遭遇绑匪。被谋财害命。也有人说平安镇外兵荒马乱。或许少山陷落军营。莫衷一是的猜测传至采菱耳里。越发疑神疑鬼。直到有一天如月跑进她的房中。。
这时候曙色微明。神思朦胧的采菱还沒有起床。只见如月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显然未曾梳洗。进门后疾走两步跪在床前。呼天抢地地叫喊:“太太。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啦。慢慢说。”采菱心里一动。遽尔坐起。明白如月的焦灼一定与少山有关。
“少山撇下我不管。自己一去不回头了。”如月呜咽不止。
“什么。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采菱瞠目结舌。
如月痛哭着解释。原來。和少山成亲后。夫妻俩的积蓄一直由她保管。大约有五六根条子。两三千块光洋。还有若干金银首饰。放在一只描金红漆木箱内。藏于家里隐秘的地方。时常取出检点一番。便会感觉得意洋洋。这次少山出外不归。同样引起如月的困惑。回忆丈夫临行前神情怪异。更加茫无头绪。夜半寝不安席。搬出木箱查看。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触目惊心之余。首先想到的是。少山不堪忍受老爷的苛刻。愤然离家出走。从此飘零四海。
“啊。”采菱面如死灰。多日來悬浮心头的谜团似乎猛然解开。却又陷入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噩梦。整个身体象是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并且在永无休止地下坠。
“太太。我嫁给少山后。从來安分守己。克尽妇道。如今遇见这样的事情。教我怎么活呀。您可得替我做主……”如月依然泣不成声地哀告。
“别在这里嚎丧。自己的男人看不住。谁又能帮得了你。”采菱断喝。既是呵斥如月。又象是深深的自责。虽然极力不愿相信。未曾泯灭的理智却已承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发现九姨太的面孔扭曲变形。气色无比难看。不敢继续纠缠。哽咽难鸣地退下。
采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顺势瘫倒在床上。一颗心如同被尖锥狠狠刺破。奔腾流淌的热血迅猛地淹沒了五脏六腑。哀哀欲绝地暗忖。少山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为什么还不肯带着自己共同脱险。偏偏选择一个人逃之夭夭。
苦思良久。似乎有了结论。看來。以前对谭少山的认识过于浅薄盲目了。他所表现的彷徨也并不是人慎而智短的反映。最根本是缺乏一份忠贞不渝的情意。辜恩负德的缘故无非两种。其一。对于采菱两度嫁祸于人的举动心存怨怼。以至弃之不顾。扬长而去。其二。他自始至终就沒有与采菱同舟共济的设想。领着一个身躯日渐沉重的妇人上路。不便于辗转奔徙。何况。将红杏出墙的采菱留在谭府。也可以牵制老爷泄愤的视线。谭少山可谓善自为谋。穷凶极恶。
采菱的唇角露出一抹饱含讥讪的笑意。既笑自己有眼无珠。明昭昏蒙。又笑如月冥顽不灵。自食其果。谭少山这样豺狐之心的男人。能够将青梅竹马的恋人和亲生骨肉全部抛于脑后。又岂会在乎一个新娶不到半年的妻子。
但回顾自己的处境。又惊惧万分。浑身发抖。前两次对少山的警诫不过是蜻蜓点水。而这一回得到的报复却足以致命。仍旧象挣扎于一条穿越波涛的小舟上。风雨愈加狂暴。船舱积水渐多。善泳的艄公忽然丢开双桨。独自跃入江中逃生。只剩下无依无靠的采菱。眼看着就要葬身鱼腹。
然而。神志恍惚的她不甘放弃最后的尝试。从清晨捱到日暮。趁莲子不备。整理一包细软揣于怀内。悄悄出了院子。向通往外宅的角门走去。情急之中无暇多想。反正先离开谭府就有一线生机。
角门旁边站着两名年轻男仆。看见采菱。其中一个笑问:“九姨太。您这是要去哪里。”
“屋子里面太闷了。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