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是在水面溅起浪花》
我还能记得小学结束的那个夏天,我和同学一起参加主日学夏令营,算是基督教性质的,但宗教又有规定,不得对未成年人展开。
那个夏天,去的人很多,三五十个。授课的团队,来自上海,那时于我而言很遥远的地方,就像我们组长要去读书的齐齐哈尔一样遥远。我们小组有十二个人,我和每一个人都很多话,后来社团活动分组,我还和其他组的人一起演舞台剧。我演的是撞破男友出轨的倒霉女主,按理我应该哭的,但我笑得难以自控,以至于其他小组都过来围观。后面,我们导演边笑边问我,为什么男朋友被抢了,我还能那么高兴。
还有杯子游戏,西方文化延展课堂,我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穹顶之下》的片段,听大家聊到遥远的远方。
这是一个没什么大意思的故事,却也是我童年的某个缩影。关于来这里之前的十七年,我想讲述的实在太多。我想念我来自并将归属的那片土地的一草一木,及过去光影的每一帧画面。
《和青菜一起长出来的是我的未来》
白天同奶奶通了电话,便又想起些许往事,但可讲述的又太多,还是按照我写作的习惯,从小处切入吧,且听我娓娓道来。
这是第九周的开端,按理说,是期中周。小学有一年的期中考试,监考我语文的是隔壁班的美术老师,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站在我身后读我的作文。
我写的挺无趣的,但最终得分还是蛮高的,我记得。大概就是某个停电的晚上,在我小学的那些年,停电是家常便饭,我忽然想吃鸡蛋,我奶奶拿出家里的最后两颗蛋在青椒里翻了翻,然后,她吃光了青椒,并把所有的鸡蛋都挑到我碗里。
这不是什么大事,鸡蛋也可以再买,监考老师就半开玩笑地问我写的什么东西。时隔多年,我依旧能记得充了电的电动三轮车停在院子中央,车前灯朝着餐桌,射出明亮的光束,在那种半明半昧的场景下,我盯着鸡蛋和奶奶出神。于是,我在考场上开口问那个批评我的女老师,“难道你的奶奶不爱你吗?”
那时候,奶奶好像还没有什么钱,至少过不得现在的日子。她就这样交错着种着一畦青翠的白菜,绿油油的上海青,和市价低廉的莴苣跟菠菜。凌晨四点,她出门,把我放在车后座上,拉去三公里远的菜市场等待开市。
好不容易,天蒙蒙亮了,大门开启,她在交易棚下找个地方停车,便拿出十块二十的纸币,打发我去买饮料,我总爱买和她一样的甜丝丝的三块钱瓶的绿茶,刚开始是卖两块五的。
再等会儿,菜贩子还是没来,摊煎饼的小摊倒是准时出动了。我的奶奶就买一个三层的煎饼,包着满满的炒菜,坐在那里大快朵颐,而我在果蔬区和生鲜区流窜,偶尔跑回来告诉她我想吃个加料的肉夹馍。
有一年,院前的花椒结了些许,青绿的果,碧玉似的叶,很漂亮。于是,奶奶说,摘些去卖吧。
我便踩着板凳,跟在她身后忙来忙去,那一市的花椒是八块一斤,过秤的时候,小贩给了我们72块钱。那一年,是2010年,我七岁,在读三年级。
再后来,花椒绿了一年又一年,“奶奶,我们再摘些花椒卖吧!”我说。“扎死人,谁弄那玩意”回声悠远。
《儿时的原野》
睡前,忽然想到我已经三天没有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了,因为生活里的各种琐事。
虽然,我奶奶的那个没有热水器的不太豪华的小屋,总是充斥着我在家时,她对我的各种谩骂。
可是,一旦离开那里,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起关于那方土地的一草一木和点滴过往。如果有一天精神家园被遗忘,那么无论安居何处,我都将会是无根漂泊的浮萍。
在那个复建多次,三易其门的四合院式结构的空间里,我做过童年时期的所有美梦。
夏天夜晚,我和爷爷拎着1.25升的饮料瓶去屋后的杨树林里捕蝉,踩着吱吱作响的枯叶,哼着小曲,间或夹杂漫无边际的闲谈。冬天清晨,我们举着用吸铁石自制的金属探测仪徘徊在靶山,朝铁桶里不断堆砌着新捡拾的脱落的子弹壳,这些东西并没有意义,却是开启某段回忆之旅的密钥。每当提及这些子弹壳,我就会想起我们躲在防空洞和废弃坦克里放鞭炮,围着训练场上蹿下跳,偷采南瓜被抓包和端盆喂猪被拱翻在地,亦或是翻越静思园迷宫的美好光景。
静思园是个用来反省的方形迷宫,中心贴了幅禁毒的骷髅头,夜里看来应该很是惊悚吧,但我小时候并无缘得见。如今事隔经年,更是大失其机。
更小一点,即我还会和奶奶挤在一张床上的日子,我总在夜里哭闹不止,偶尔,堂姐从市里回家,我俩就一起在白墙上写写画画,至今,还能看到她儿时随手勾画的没穿裤子的小新和我涂涂改改后格外抽象的绿头王八。
堂厅是翻新过的,新有了天花板。小时候,仅有悬梁之际,有一年,堂姐带了两盒日本产的巧克力回来,可可含量分别是85%和90%,大概还有盒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