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她怕负责。
并非她负不起责, 而是她怕身不由己的负责,更不想要超出自己底线的负责。因为她给出去的负责和萧桓想要的负责注定是南辕北辙, 这一点他们无法达成共识。除去根深蒂固的观念, 还有这个时代无法逾越的男尊女卑的鸿沟。
以萧桓的聪明,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已明白她表达的意思。那双着火的眸子不停变幻着颜色,由艳至浓, 由浓转墨,直至深不见底如渊如海。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此长彼短相互交替。眼神对视中, 谁也没有退缩, 一时难分上下与输赢。
不知过了多久, 萧桓慢慢放开她。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果然对方和她一样尚有理智, 都没有到为了爱情发疯的地步。
理智虽好, 却让人觉得有些不甘。
他们出身显赫,皆是皇族中人。哪怕她有前世的记忆,行事也有别于很多人,但终归是挣不脱大环境的束缚。
她以为萧桓是被自己的话给劝退了,却不知萧桓刚才有多挣扎。他很想不管不顾,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不可能再放手。到时候这个女人就算是不愿, 他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
当然,那时她必定会恨他。
这才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夜渐深,很静很静。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禇容终于想起了这事, 她知道公主府里的戒备有多森严。此前因为要防着袁郅, 母亲还加派了人手。如今虽说袁郅已死, 但那些人并没有撤走。
萧桓垂眸, 低低一笑。
这一笑恰似夜昙盛开,说不出的仙。
禇容眼神如痴,暗道不愧是越国第一美男。
真正的萧桓去世时,应该有十一岁。这个年纪的男孩,大概已经显露出日后的风华。所以他们兄弟二人定然是长得极像,若不然想假装也假装不了。
这个越国第一美男的称号是后来才有的,也就是说它是属于后者的。那为何这些年来世人从未谈论过安王的长相?
一定是这个男人自己动的手脚。
“你笑什么?莫非是看不上公主府的防务?”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萧桓看过来,眼神如晦。
禇容一愣,尔后跟着笑起来。
看来她家老头是一位很开明的家长。
“是我爹给你开的后门。”
“是孤求了他,他才同意让孤私下和你告别。”
对啊。
这是临行前的告别。
明日他就要启程回越国了,以后山高水长也不知还能不能相见。就算是再见,恐怕也已是物是人非。
别离大多数是伤感的,哪怕是禇容经历过前世与今生,哪怕她有过长时间别离的经验,她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你需要我给你送行吗?”
“不用了。”萧桓的拒绝很快,“孤怕自己会临时起意带你走。”
“好吧。”禇容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他不想自己去送却是真的。萍水相逢终有别,何必分离湿衣襟。不去送也好,她也怕自己到时候脑子一热就追着走了。
就算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到忘我的境界,也不足以让人冲破理智不管不顾,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所以不去送也好,免得徒增伤感。
“那我就不去送你了,你多多保重。我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与日月同辉。”
萧桓没有道谢,而是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记刻在心间。她也回视着他,似是也想记住他的样子。
“要不要出去走走?”
“现在?”
夜很深,人很静,天也很冷。
这个时候出来走,倒是清静。
公主府很大,随处都是夜游的好去处。夜色中的假山亭角越显别致,在灯光点点中朦胧而清幽。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二次一起散步,第一次的记忆不错,但随后发生的事委实称不上开心。这一次心境又发生了变化,两人自然而然地牵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