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绷不住了。
他的心理本来就很脆弱,此时在宋婉月的反复蹂躏下,就像一根将断的弦。
只想尽快离开。
但周纪却在他起身时,先一步拉住他。
周纪仍然面对宋婉月,脸上也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话说的一字一顿,“好,那我现在给你介绍,他,姓周名锦,是周一雷的大儿子,也是你的大儿子,是我的亲大哥。”
宋婉月的脸色,在瞬息之间变了数次。
有惊讶,有害怕,还有厌恶与拒绝。
她摇头。
目光已经完全不往周锦那边看,只是看着周纪,“我不信,你不用骗我,那个小毛孩子怎么会长成这样。”
周纪“哈”了一声。
都不知是该悲还是该笑,“二十多年了,我都能从一个小毛孩子长成这样,他为什么不能?”
周纪下定决心,要把她的伪装撕破,“你前阵子不是一直给刘姨打电话,撮合他跟许辞吗?怎么你是觉得一个小毛孩子就能谈女朋友了?”
宋婉月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脸。
周纪岂会让她真的抓到。
他身子只轻轻往后一撤,宋婉月就捞了个空。
她的性子,跋扈惯了,立刻就在病房里闹起来。
周纪这几天都习惯了她这样的大哭大闹。
她好像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看过精神医生后,她的精神更加差了。
发怒,歇斯底里,控制周纪,这些全都可以堆到精神不正常上。
但周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所以在宋婉月再次想抓他的时候,他拿出了一个针筒,“医生说了,镇定剂用多了不好,人会真的变成傻子,但是,你如果一直疯,还是要用。”
周纪慢悠悠把针筒里的空气往上推了推,针尖处溅出来几滴凉凉的药水。
药水滴到宋婉月的手背上,她立马向后退,又缩回到被子里。
还用被子蒙了头。
周锦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
他浑身冰寒。
他以为,宋婉月认不出他,是像他认不出她一样的。
但并不是。
她或许真的认不出现在的周锦。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认他。
既是周锦现在已经长大,既是他不需要宋婉月再为他做任何事。
可她仍是宁愿没有这个儿子。
这个认知,让周锦彻底崩溃了。
他甩开周纪抓住他的手,转身大步往外走。
医院的风很凉,吹湿脸颊,吹透皮囊,一直把冷意吹到骨缝里,吹到五脏内。
让他浑身每一处都冰寒一片,像同进扎进去无数的冰针。
真是可悲的一生啊!
周锦想。
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抬头看天。
真行,连老天爷也不给他好脸色,用冰冰的雨水再次把他打湿。
周锦在雨里,像一条将要溺水的猫,努力想呼出一口气,可是怎么也呼不出去。
他觉得他的人生糟透了。
与其这样的活着,不如结束。
苏城里匆匆而过、打着伞的人们,看到雨里的周锦,都忍不住转头看一眼。
有一个大胆点的小伙子,还走近了提醒他,“兄弟,你手机好像在响。”
周锦像没听见,依然站的笔直。
突然,他一把抹掉脸的水,快步往马路中间走去。
一辆车疾驰而过,差一点就撞到他了。
车主滑出去老远,停车,打开车窗冒着雨水,朝周锦骂了几句。
路边其他的人也吓了一跳,有人已经拉住他,有人开始报警。
周锦并不想这样被困住。
他使劲想挣脱别人的禁锢,因为他们拽住他的衣服,他干脆把风衣都脱了下来。
结果下一刻,有人又拉住他的胳膊。
直到警察赶到,将他搬进车里,拉离马路这个危险的地方。
周纪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车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