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知道?”
陆子吟眨了眨眼。
高航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很想摇头拒绝,说自己不想。
但好奇心这玩意有种奇怪的魔力,人越是想抵触,它便越强烈。
高航权衡利弊了良久,最终咬牙,豁出去了:“陆大人你说,我洗耳恭听。”
陆子吟笑了,这笑容让高航愈发不安起来,好在前者也没打算坑他,毕竟对方冒着被上峰问责的风险,也要提醒自己这件事,陆子吟可不是某人,他是不会让亲近自己的人吃亏的。
于是他这般说道:“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很容易,他翟羽明显不是被当做翟府接班人培养的。”
“他大哥是庶出,再加上读书不行,显然也被放弃了。”
“从这点就能看出,翟首辅家的二公子翟纬,才是翟府的继承人。”
高航听到这有些懵逼了,心道陆子吟这是准备放着翟羽这个纨绔子弟不针对,反而去针对那一直兢兢业业,在南京户部如同小透明一样的翟家二公子?
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我猜高大人你一定在心中说我本末倒置。”陆子吟仿佛看破了高航的内心,轻笑道。
“难道不是吗?”高航诧异反问道。
“可如果我说,我能让翟府二公子
,却主动收拾教育翟府三公子翟羽呢?”陆子吟似笑非笑道。
“这不可能!”高航几乎是下意识,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那翟府二公子翟纬脑子坏了,才会帮助你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去对付自己的亲弟弟。
哪怕不是一母同胞,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情也比你这个陌生人,甚至是敌人要强吧?
除非……那翟羽会威胁到翟纬的家族地位。
可一个已经是南京话户部清吏司主事堂堂从五品的官员,而后者不过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拿什么去挑战翟纬在翟府的地位?
靠在秦淮河上,如鱼得水的经验吗?
高航想到这,不免失笑的摇了摇头。
然而,高航又猜对了一半。
陆子吟自然知道翟羽威胁不了翟纬,前者如此肆意放纵的原因,未尝就不是带有一点“心灰意冷”。
但还是那句老话,一个家族,一个阵营里面,总会出现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
就如同后世常玩的一个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这翟羽的家奴翟久,就是典型的猪队友。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上汪世兴做同盟。
“前段时日,整个江浙还有扬州府、苏州府、上海县闹得沸沸扬扬的倭寇
之事,高大人应该不陌生吧?”陆子吟这般说道。
高航有些无语,他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圣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
不过他更纳闷,陆子吟是怎么从翟府二公子翟纬和三公子翟羽的身上,将二人之间的话题,挪到了倭寇之事上。
故反问道:“二者有什么联系不成?”
“当然有。”陆子吟肯定道:“不过高大人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陆子吟随后小抿了一口西瓜汁,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松江府和扬州府的丝绸荒,高大人应该有所了解吧?”
“当然知道,听说这和倭寇劫掠东海沿岸商船所致。”高航点点头,这件事他自然有所而闻。
“那高大人知不知道,现在丝绸一匹的价格,已经涨至了十四两银子?”
“多少?”高航闻言,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惊骇道:“十四两?江南的有钱人都疯了?”
由于平日里官员要么穿官服,要么穿便服,明令禁止穿戴丝绸,以至于他并不知道,最近丝绸的价格,已经狂涨了往常数倍不止!
“还不止这些。”陆子吟继续说道:“高大人可知道,今年的夏蚕并未吐丝,商贾们赚疯了,桑民们却血本无归?”
“亏也亏不
了多少吧?”高航有些迟疑,若真因为丝绸之事,引起了桑民的暴动,他在应天府不应该没有一点耳闻才对。
陆子吟一听这话,就知道高航又是一个不干实事的官员,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亏多少?”
“你知道从弘治年间至今,整个江南有多少农田变成了桑田,变成了棉田吗?”
“数百万亩!”
“现在之所以没有暴出这个雷,完全是因为这几年无灾,若是突然出现了天灾人祸......”
陆子吟冷笑了一声,慢悠悠道:“那南京户部、都察院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脑袋搬家!”
高航登时傻眼了,细思极恐之下,整个人身体抖动如筛子。
南京户部暂且不谈,他们都察院为什么会担责?还不是因为他们是监察御史!
闻风上奏,体恤民情本就是他们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