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一直自认好命。
她原名小月,生于二十一世纪的巨富之家,自小便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从没吃过苦头,长到十六岁,无病无灾,幸福快乐。
十天前,中秋团圆夜,她吃撑了,早早回房间睡觉。一觉睡醒,已经是大楚的玉清公主。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确定,自己可能穿越了,所谓的‘睡觉穿’。
因为这方式太舒服也太奇葩,她迟迟不能接受成为另一个人的现实,反复折腾好些天,只为用同样的方式穿回去。
每天一多半的时间,她都用来睡觉,而且睡前必定多吃一碗饭,以茶足饭饱的状态陷入沉睡。
然而天公不作美,没能如愿回到家中,反而整个人圆了一大圈。
玉清很忧郁,倒不是对现在的身份有所不满,毕竟公主的亲爹是大楚的皇帝,生母是皇后,亲哥是东宫太子,可谓穿越女的顶尖配置。
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
她总觉得,再努力努力,多睡两觉,还是能回去的。
这样的思乡情绪,在得知公主两年前已经出嫁,有个便宜夫君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玉清公主年仅十六——虚岁,比她还小。
公主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青涩稚气,婴儿肥未褪。不笑的时候白净斯文,笑起来很甜。换上现代校服,就是一个标准的中学女生。
可这个小女生已经成亲两年多。
第一次听‘丫鬟’提起驸马的事迹,玉清吓的差点昏过去。
想她年纪轻轻、品学兼优,难道终究逃不过封建社会的毒手,注定成为古代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少女妈妈?
小月从小就被宠上了天,私心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这一下就要当宝妈,正如当头一棒,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论怎么作心理建设,她都不能接受现实。
幸好当天夜里,她辗转难眠,属于原来的玉清公主的记忆突然苏醒,才让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这位公主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众星捧月般的成长,前十三年的人生经历倒是和小月十分相似。
十三岁那年,大楚和南夏交战,皇帝说谁能杀了南夏的主将,就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后来大楚果真打了胜仗,皇帝赐婚,将玉清公主许配给立下大功的将军。
奇怪的是,小月想的脑壳疼,都没有任何关于将军真人的记忆。
下嫁至今,公主竟然不知道将军长什么样,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喜之日。
公主一直哭,一直哭,哭上花轿,哭着拜堂,哭进洞房,哭着扯下红盖头。
视线是一片朦胧的水光,只模糊的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门口。
公主忘记了所有的礼数和涵养,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指着新郎官破口大骂,什么字眼都往外蹦:贱民、草民、叫花子乞丐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新郎官扭头就走。
公主吸了吸鼻子,抬起下巴,骄傲的宣布胜利:“吉祥,我把那不洗头不洗澡的脏东西骂走了!我厉害吧?”
宫女欲哭无泪,“公主,您看清楚驸马爷了吗?他——”
“他就是个长满蛆虫浑身恶臭的下贱人!”公主断然道,“皇姐不会骗我。下次他若敢上门,你叫人把他打出去,我不要见他,我没有贱民出身的驸马!”
小月又花了好些时间,才理清头绪,明白公主为何对驸马如此不满。
在玉清之前,已经有好几名庶公主风光出嫁。驸马的人选不是出身名门的新科状元郎,就是世家贵公子、青年才俊。
她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也会有同等待遇。
大楚世家权重,门第之分实在苛刻。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尊卑有别,贵贱不通婚。
因此,当公主得知驸马的身份后,便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后宫鸡犬不宁。
驸马名为霍怀秀,曾经是永定侯府的一介奴仆。
彼时,嫁给永定侯长子的异母皇姐回宫见公主,添油加醋的形容驸马有多么令人不耻。
玉阳公主说,霍怀秀身上长满蠕动的蛆虫,终年不洗头不洗澡,十米外都能闻到恶臭。他还是个冷血魔头,虐杀战俘、折磨囚徒,坏事做尽,满手血腥且目中无人。
他喂过马、倒过夜壶、杀过人,就那样的一双手,却要来拥抱可怜的皇妹。
此后,公主天天夜里作噩梦,哭闹不休,才有了大婚之夜的荒唐闹剧。而那位不知相貌的驸马也是个硬脾气的人,这一走,当真没再回来。
成亲两年,夫妻形同陌路,水火难容。
那一晚,小月彻夜未眠,做出一个决定。
虽然她打心底觉得公主的行为是错的,实在过分,但是要她接受十天前自己还在教室奋笔疾书,十天后却得跟陌生男人朝夕相处生孩子,那是万万不能。
天刚亮,她叫吉祥来,命她托人传话给驸马。
从今往后,他要养小妾也好,要养外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