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震,冷冷地回答:“这个风流放荡、狂妄不羁之人,阿凤是永远也不会喜欢的。况且……他整天周游于女色,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根本就不像是做大事的男人,即使把大氏江山交予他,也定要毁于一旦!阿凤钦佩英明天纵、心胸广阔的男子,对于睿王,实不敢恭维!”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边画梅边说道:“本宫以前倒是常听烨儿夸赞你呢,我以为他喜欢你要娶你,可是又久久不见动静;方才听高怀德说你到乾元殿去了,本宫以为你很喜欢他,听说你来,还以为是来为他求情呢。”
我身上冷汗冒了出来:“母后,阿凤虽对夙烨并无特别好感,但在乾元殿实时他对儿臣一向还不错。见他神情落寞,身体也大不如前,阿凤心中不好受。若是有可能,求母后能对他网开一面,若是母后也不喜欢他,就算阿凤从未提及。”
皇后笑道:“烨儿――母后很喜欢呢。”
我大出意料!
喜欢?还要将他囚禁,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喜欢,还要用断肠草来毒杀?
这是什么理论?
难道,真如她亲口所说的――政治上从来容不下一丝亲情!
这个世上,有两个离我最近,也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的心我竟然从未看得懂。
他们,一个是夙烨,一个就是端木傲雪。
“方才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本宫要即刻解除对夙烨的禁令――就以他在东流国战场上舍生忘死、勇猛杀敌,还大氏的安定繁荣为赦免凭证,还要渐渐给他超于以往的权势,并……”
说到这里,皇后竟然不继续说下去。
她要做什么?
良心发现?还是预谋另一条毒计?
皇后凝视着我的眼睛,道:“本宫若是将你赐睿王为妃,你意下如何?”
啊!
我头脑中一片混乱,迟迟没有开口。
皇后笑道:“都道是郎才女貌――你和夙烨就是大氏最般配的金童*!若是能携手相配,待到皇上百年之后,你们就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天下至尊。”
她到底在暗示着什么呢?
她是在试探我吗?
我垂首道:“阿凤还不想成亲……况且,阿凤心目中的夫君绝不是睿王这样的。故此,阿凤怕是要有悖了母后的一番盛情。”
皇后执了我的手,微微笑道:“你和母后当年一般的倔强和有坚持!十九年前就是因为父皇的阻挠,才酿成了我日后的苦果,所以,对于你,母后绝不勉强!”
我将自己的手抽出,拿起皇后画的那树梅花,笑道:“母后,这幅画阿凤十分喜欢,就送给儿臣,好么?”
皇后笑道:“你是我的女儿,只要你喜欢,尽管拿去,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亦露出笑颜。
但,桃花般的笑靥已不再明媚,留在笑容背后的,永远是阴翳的苦涩。
与皇后道别,回至紫宸殿,斥退众人,将自己独关在一个小屋中。
柔和的日光透过淡紫的帘帏在屋内洒下一层朦胧的微光,那纸映雪红梅图就平放在桌案上。
我静静地看了半晌,猛地将它抓起,用力,欲要撕成千万片,但当目光接触到那怒放的红梅和树下含笑而立的少年时,心中不由得一颤,喟然跌坐在雕花椅上。
画中的男子,一向是负手而立的侧影,今日,竟然在面向我微笑!
那容颜,似在梦中回转了千百遍!
以至于,我看到了他,就会不由得摸一摸自己的容颜。
当日,皇后懿旨下。
夙烨因征服东流国有功,又在乾元殿日日为父皇母后祈福,将功补过,被解除禁令,重新享有大氏皇族的一切特权。
又特敕夙烨为司空,夙?为太尉。
三公之一的司徒还空着,据说早已有中意人选,皇后派人三次去请,都因故未能相见。
这,使我心中不免对这折服了皇后的神秘人物暗暗好奇。
皇帝还是病着,每日起居都由高怀德安排,皇后也时常前去探视。
皇后懿旨上虽也盖有皇帝玉玺,但颁布的旨意究竟是出于皇帝的意愿,还是帝后二人商议的结果,抑或是皇后自己的意见,谁都分不清。
但,似乎没有人愿意去着意探寻。
夙烨经过这件事后,性情变得沉默了许多,虽然依旧爱美色,但张狂的举止收敛了许多。
他在一次皇族聚会上有句话说的十分动情:母妃给了自己生命,而皇后则是再生父母!血,虽然浓于水,但,恩情将重于亲情。
他对皇后的额外开恩万分感激,每日早上必要先去恭谨地拜望皇后皇帝,才回来用早膳,而后才到各地履行水利、营建之事的司空职责。
夙烨与我在万象宫几乎每天都能相遇,他见了我却从不像对待旁的兄弟姐妹般亲热,只是礼貌地客套问好,而我,对他也是不冷不热。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