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锦衣卫当然知道张鲸是谁,一听他说出这话,立即明白什么意思,不就是嫌菜不好吗?
可是……蕲州卫的锦衣卫陪笑道:“张公公,武昌鱼蕲州当然有,但你们不能吃。”
张鲸一愣,险些拍桌而起:“为什么不能吃?”
“这是指挥使大人吩咐的。”
“李指挥使吩咐的?”
“嗯。”
张鲸更是纳闷儿了,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摆手,气咻咻地道:“立马儿请你们指挥使。”
咄嗟之间,李承鹏面带微笑进来了。
对李承鹏,张鲸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现在吃喝拉撒睡都在人家的地盘上,等到明年年初还有一段时日。
张鲸慢悠悠地道:“李指挥使啊,最近感觉口味儿有点淡呀。”
李承鹏更是客气,笑呵呵地道:“张公公,明人不说暗话,以您的咖位,大驾光临蕲州城,原本是要好菜好肉招待的,只是,只是张公子有令,必须素菜招待您。”
“几个意思?”张鲸气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李承鹏解释道:“张公子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待张公公来,不允蕲州城任何官员接待,平常吃饭管饱管够,但不能见荤。”
“岂有此理……”张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这个张静修,太不是个东西!
千里迢迢为他跑路,也不多给一两银子消费,还不许地方官孝敬,到蕲州城连鱼肉都不让吃?可恶!
而且这是什么鬼要求?不让见荤……草泥马的,我张鲸咋就这么倒霉,遇上这个脑子进水的家伙?
李承鹏拱手陪笑道:“张公公请慢用!有何吩咐,尽管随时传唤卑职一声便是。张公子说了,张公公这趟蕲州之行,身负重任,万不可怠慢了您。”
去他娘的!这不是故意气人的吗?身负重任,不可怠慢……连荤都不让见?不怠慢个屁?
张鲸一摆手,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承鹏去了。
二十几名锦衣卫求生欲都很强,连忙抄起筷子埋头扒饭,什么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多看张鲸一眼。
宁可得罪张鲸,也不能得罪张静修啊!
可以说,这是一道简单如同送分的二选一选择题。
张静修的爹是当今赫赫首辅,准确地说是摄政王;而张鲸只是秉笔太监,还不是像冯保那样的太监头儿。
即便单看张静修,如今他也是李太后眼中的大红人,势头几乎呈直线上升;而张鲸显然大势已去,估计这辈子很难翻身,否则也不会憋屈地为张静修跑路。
而且,还有一点:张静修年纪轻轻,才十几岁而已,就已是一名千户长了,很有可能在将来的不久,成为锦衣卫统领,那便成为我们这帮锦衣卫的上司,不能得罪啊!
所以,这帮锦衣卫一听说是张静修的安排,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此一来,张鲸更是感觉憋屈。
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登时让他胃口全无,起身“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见张鲸走了,二十几名锦衣卫,一边吃饭,一边窃窃私语。
“你说,这张千户是不是故意的?”
“也是,很奇怪哈,张千户似乎处处针对张公公。”
“当初,让张公公出宫服侍潞王,不就是张千户的主意吗?”
“那有什么办法?原本还以为张千户是借他爹的威风,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啊!张千户将来没准儿比他爹更牛逼呢。”
“张千户牛逼是牛逼,但说比他爹更牛逼,怎么可能?张千户又不愿意走科举一途,终究与首辅无缘,那怎会超过他爹?首辅可是百官之首啊!”
“也是哈!但无论怎么说,有一点我们这帮人必须明确,万万不能得罪张千户。”
“是是是。只是张公公,这下不知有多郁闷,真是个苦命人啊!本来就将他从那么高的位置上拉下来……”
“吃饭,吃饭,这不是咱操心的事儿,也操心不来,咱有饭吃,将这次任务完成就好。”
“……”
张鲸心灵受到巨大打击,一个人骑着马到江边儿兜风去了。
蕲州城位于长江支流汉江之畔,风景秀丽怡人。
很可惜张鲸无心欣赏。
他一个劲儿地问自己:为何老天爷对我如此不公?我张鲸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遇到张静修这个脑子进水的家伙?难道这就是我张鲸的宿命……
……
无数个为什么萦绕张鲸的心头。
可没人能给他答案。
以目前的形势,他也看不到任何扭转的希望。
张鲸骑着马儿,在江边溜达,想着自己是威名赫赫的秉笔大公公,曾经多么风光,如今竟跑到蕲州城受这种气!
而最可气的是,张静修分明故意扫他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