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身边隐身之人低声轻喝。
“是你?!”我惊得一把松开手,身子朝窗台下掉落——怪不得从刚才这人与我同行直到趴伏在这窗台这么久,都没有出声,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荒树!
“小心!”这人的声音里带着不满,一胳膊揽住我,将我带回窗台上。
我俩仍然是隐身的状态,彼此看不见,但我听得到对方缓缓的喘息声和隐隐飘逸过来的茉莉花香。
“你……你如何会在这里?荒树的茉莉花怎么会在你身上?”我定定神,轻声问道。
“嘘——看戏。”身边之人悦耳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根。
我将身子挪得远一点。
眼睛却又偏离了窗户缝隙,视野受限。
我只得又挪回来一点。
“嗤!”身边之人一声轻笑,带着讥诮。
“……寄城!!是……是你吗……”荒树从外面冲门而入,想来并不知何人在房中,待寄城听到动静、回转身去,荒树一下子懵在当地,惊喜交集,脸都僵硬了,说出来的话几乎无法控制语调。
“假货。”身边之人淡淡地说。
其实刚才剪雪说出“你别白费心思了,你不是寄城”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面前房中这个“寄城”根本就是假冒的,但荒树如何得知?她已太久没见过寄城,一见之下,心神激荡,更无法冷静辨别了。
果然,“寄城”走前两步,一把握住荒树的手,嘴里热切嚷道:“我是寄城!你……竟然是你!”
听到“寄城”的回应,荒树僵硬的脸突然变得舒展,手指畏缩着,想要摸上“寄城”的脸,绿色的眼睛熠熠放光:“……终于又见到你了……还是从前那副模样……真好,真好……这些年,我念你好苦……你不是去往世间,怎么回来了……”
“寄城”身子僵了一下,我看得真切,他甚至朝后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再次证明,这个“寄城”是个冒牌货,他可不像真正的寄城那样,跟荒树有深厚的感情。
但看样子心神大乱的荒树并未察觉。
“寄城”拉住荒树的手,回头瞅了一眼半晌无语的剪雪,眼中的神情有些阴冷,但只是一瞬,他即刻脸上又堆了些笑意,露出了嘴角的梨涡,低头对荒树说了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将她带到了一边。
“寄城”想要干什么?
一时间,我只听到剪雪背对着我发出的轻轻冷笑声和身边之人平缓沉稳的呼吸声。
“寄城”和荒树走到了屋子一角,离我远了些,“寄城”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巫影族……袍子……消失……”的片言只语。
身边那人禁不住冷笑出声:“真是难为了,如此煞费苦心!”
“你能听清楚?”我低声问道。
“废话。”身边那人回答。
“他们在说什么?”我又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血族不死不灭,你说是为了什么?”那人答非所问。
是啊,血族一生,锦衣玉食,不死不灭,他们又追逐些什么呢?
“哈哈!明人不做暗事,”剪雪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又尖又薄,仿佛刀出鞘,朝着人的耳朵就是一阵猛戳:“关风啊关风,为了得到巫影族的咒语,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假扮被自己唾弃嫌恶的儿子的下三滥手段,你也使得出来,真是……真是……”
“寄城”倏然回头,眼神狠毒,面颊抖动,大踏步朝着剪雪走过来,口中沉沉有声:“夫人在瞎说些什么?莫非是失心疯了?”
“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剪雪语带嘲弄,扬高了声音,夹着嘎嘎耻笑:“差一点就被你蒙住了,但你看你那吃相真是太过难看!说不了几句话,就将话题往巫影族那王的袍子上引,行,就算你是出门见识了,知道了许多曾经不知道的事情,但,你看看你那龌蹉的样子,寄城虽小,什么时候都站有站相,你看看你,缩脖耸肩,猥琐不堪,你那背影,就算变幻成畜生的样子,我也一样认得出!”
这个“寄城”竟然是关风假扮的?
只见“寄城”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剪雪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你都没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好,那还要嘴巴干什么,从今往后,你就给我永远闭嘴!”“寄城”咬牙低语,面色变得狰狞。
“你……你敢?!”剪雪甚是强硬,身子被对方提在手里,两脚离地,摆动脑袋,挣扎着,但嘴上并未服软:“若是让圣王知道,至今你都还在打那巫影族王咒语袍子的主意,他一定、一定……”
“你给我住嘴!”“寄城”低声怒喝道:“你这个女人,吃里扒外,什么好事都断送在你手里!当初我相信你,将与巫影族王见面的事情和那衣袍变成皮肤的秘密告诉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无涯的奸细!转身就报告给了他,害得我被他落了‘禁足咒’、让我再无机会靠近那石山半步!你怎么这么毒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