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我两个身子的距离。
月亮已经出来了。从我坐的位置,堪堪能看到边缘的一块,如嵌在门框上的一小块明镜。
我咬一口胡饼,慢慢地嚼,含糊地问秋喜:“你在想什么?”
她说:“我在想,如果能一辈子就这样混吃混喝,安安静静地过去,其实也不差,要是能出宫去混吃混喝过一辈子,那就更好了。”
我猛地咽下胡饼,差点没噎着。
脑中某根弦触动了一下,我脱口问道:“你是穿来的吗?”
“什么穿来?”看秋喜的神情,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不过那也不减少我心中的知己之感。
“你知道吗?”我用力拍她的肩,“我也想啊!”
秋喜望着我,慢慢地露出一点悲凉之意,“可是,未必能如意。”
我沉默。我们俩低缓的呼吸在暗夜此起彼伏。良久,我点点头,说:“是。你说得是。”
“或许六娘可以。”秋喜忽然又说。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她歪着头,不知想什么,过了会儿轻笑,“若六娘可以,也许我也能沾沾光。”
我看看她,却辨不清她脸上的神情,“那也得我行啊。”
“至尊今天不是来过了吗?”
我望着门外的月,露出的一角似大了些。浮云飘过,月光时明时暗。
“那又如何?”我说。心慢慢地沉下去,刚刚那些以为遇到知己的喜悦,瞬时间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些说不上来的滋味而已。
“至尊对六娘用心良苦……”秋喜似乎觉察不对,讪讪地停了下来。
“用心良苦。”我对着暗夜笑了笑。是萧妃用心良苦吧?
不过,她为什么极力撮合杨广与我和好呢?这一点我实在是弄不懂。
和好……还有可能么?狠狠地吞下最后一口胡饼。就算他对我心存误会,可是他与陈琼,还有杨勇和阿云的生命,那总不是误会。
想到这里,连那同心结的去向也不想再追究了。
既然杨广甩下了“等旨意”几个字,我原以为,很快就会到来。可是数日过去,杳无音讯,想必日理万机的大隋至尊,又将我这小女子抛到九霄云外,便不再理会。
秋喜大约也明白我觉察了,这些时日又与我疏远些。其实我倒不十分介意,只是犯迷糊,弄不清她到底算是杨广的亲信,亦或萧妃的?也或许,两者都是。
一过中秋,天便凉下来,想必今年冬来得格外早些。近日听到宫人们私下谈论,东宫不日将有新主人入住,是杨广的长子杨昭。
我对杨昭不甚关心,只是这事却关系了我的去向。杨广若索性将我忘个干净,我留在东宫里混日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听说杨昭性子十分好,或许从他那里能走通门路也说不定。怕就怕杨广那阎王又想起我来。
当年我顶着杨俊侍妾的名号满中国地逃,也不曾逃离他的掌握,如今他已经是华夏至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算满身长脚,他若存心翻我出来,我又能躲哪里去?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我每日里煞费脑细胞地想来想去,旨意却不期然地到了。
不是杨广的,是萧妃的。内容简单得只有一句话,命我去大兴宫执役。
喔,看来终于想起我还顶着一个尚宫的名号,不再让我白领薪水不干活。
我去见萧妃,她还是满面滴水不漏的笑容,优雅而矜持。“六娘,你想做什么呢?”她问,仿佛这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的。
我当然回答任凭她的意思。
“那么,你就去甘露殿服侍至尊吧。”她没有犹豫,应该是早已想好了。
我惊愕。
可是,是我自己说,任凭她的意思。
“为什么?”我忘了顾忌,脱口而出。
“你是聪明人,”她淡淡地笑着,“我有我的盘算,早晚你是会明白的,反正,我不至于想要害你。”
她此刻的笑容在我眼里简直高深莫测。但至少有一句话我认同,她不至于想要害我。否则趁着杨广对我误会颇深,她大可以轻松对付我。
当日我便去了甘露殿。内常侍朱华康跟随杨广多年,自然知道杨广和我以前那档子事情,对我十分客气。也不派什么具体的差使,只让我每三日站一个班就是。我承他好意,也少不得打点一番。
这日我安置好,便未再去甘露殿。次日仍不是我当值,便忙着和左邻右舍的宫女们招呼,大多是相熟的人,多日不见,自有番话说。我知她们心里对我际遇十分好奇,只不好多问,我也避而不谈。也有人隐隐露着幸灾乐祸之意,人之常情,更没什么好计较的。
也计较不得。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更何况,我如今对着个不好惹的阎王,还指着能混个人缘消灾解难呢。
到第三日,我千不甘万不愿,也得去点卯了。
到时不过丑时刚过,甘露殿内一片寂静。朱华康居然亲自守在殿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