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这时分大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倒是临街屋舍中不时传来家人欢笑声,万家灯火,其乐融融。
城南大街宽敞笔直,两侧飞檐高耸,夜幕之下,一排又一排红灯向远方绵延去,仿佛要接连天边的星河。
沈未已数十年来独居深山,从没有见过城池夜色,这厢一睹,不由怔怔失神,轻轻地站住脚步来,低声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繁华之处,难怪白露她……”
说到这里,忽地一凛,忙止住话头向霍木兰看去,却见她容颜在透红灯影下含着笑容,看着远处交错的灯火,道:“繁华是美,只可惜,我已悉数看尽了。”言罢转过头来,看着沈未已道:“你不会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怎会?”沈未已哑然失笑,牵着她往城门走,道,“等进云府把我师父救出来后,我师徒二人便齐力为你医治,等你病好了,我……便将你娶到雪山小筑来。”
霍木兰闻言一喜,然心中又是哀切难言,努嘴道:“但愿你师父比你高明。”
沈未已失声笑道:“大可放心,我翻过师父留下的行医笔记,上边有悉数关于心疾之症的记载,只是后半部分不幸被毁,我往日钻研过,不得其解,所以只好等师父出来了。”
霍木兰双眉一扬,哼道:“说来说去,不还是你学艺不精么?”
沈未已无奈道:“是,日后我定跟着师父好生学习。”
霍木兰闻言失笑,二人正说着,忽见前边岔口处传来稳稳脚步声,霍木兰因身份问题,向来行路谨慎,听这一行人脚步声稳健有力,好似习武中人,当下拉着沈未已往旁边墙角处一躲。
沈未已微一蹙眉,跟着也察觉其中诡异,探开大手来将霍木兰往身后一护,等那一行人自岔路口走出来,方低声告诉她道:“是唐门中人。”
“唐门人?”霍木兰垂眸一念,偷偷探出头来一看,竟见唐翎被关在一架囚车之中,霎时大惊道,“唐翎……”
沈未已听她失声呼唤,忙将她的嘴捂住,摇头示意她莫要打草惊蛇,霍木兰睁大双眼,平静后缓缓点一点头,沈未已这才松开她来,敛眉往外看去。
这一看,一行人已全部走出道来,幸而是顺着大街之北而去,并未发现藏在暗处的自己。霍木兰挨在沈未已背后,耳听囚车轱辘滚动之声渐渐远去,想起唐翎被囚在车中一脸憔悴的情形,胸中更是一酸,忍不住道:“我要去救他。”
沈未已自然知道拦不住她,虽说心中有味,但还是顺着她道:“我们先跟过去看看。”
当下二人携手跃上屋檐,追踪唐翎一行而去,尾随片刻,竟来到北边城门,霍木兰登时一惊,不解道:“他们要去哪儿?”
沈未已沉吟道:“他们如此置办唐兄,必然对其不利,跟过去看看吧。”
霍木兰双眉一敛,继而又紧追近半柱香,竟被这群人带进一片树林中,穿出林后,又见月下古道漫漫,显然是城外荒郊。霍木兰满腹疑窦,实在不解唐门中人为何在夜间将唐翎送往此处,眼看四处人烟杳杳,景色萧条,正是救人时机,便要和沈未已出手带走唐翎,却忽见那一行人岔入山道,片刻后,竟在一处府宅前停落下来。
霍木兰和沈未已藏身道边树丛,紧步跟来,探头一望,竟见这座府宅巍峨高耸,分外眼熟,定睛一看,立时大惊道:“云家堡?”
沈未已闻言一愣,目中忽地现出森然之色,低声道:“看来唐兄闯的祸非同小可,不然,唐门中人也不会将他送给云臻处置。”
霍木兰脸色忿忿,压低嗓子道:“他不过是涉嫌勾结魔教罢了,这种事唐家人自己处理便可,怎能将他交给云臻?”
沈未已蹙眉道:“进去看看。”
霍木兰本意也是随他进府一探,然关键时分,忽然想到云旭知晓自己当年残害白露之事,因害怕沈未已邂逅云旭追问起来,故而拦住他道:“让我去,云府中的路我十分熟,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未已哪里会肯,然还未回话,霍木兰便已提气一跃,借着墙外树藤掩饰,悄声翻进府中。他欲出言相唤,但为时已晚,定定看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字思忖一番后,忽探出身来,光明正大地迈步走到云府门前。
浮云遮月,山道边风声烈烈,站岗在石阶两侧的守卫看着一袭白衫飞荡的沈未已,各自眉头一皱,齐声道:“你是何人?”
沈未已双眸一抬,淡声道:“在下雪山小筑沈未已,有事求见贵府公子,劳烦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