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东山,繁星闪烁在天幕上,一明一灭。
小筑内灯火幢幢,映出门槛上两人并肩相偎的身影,皑皑雪地上,时有婆娑月影摇曳,和风送香。
霍木兰靠在沈未已肩头,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回味着日出时的那一吻,心里时如小鹿雀跃,时如山溪水满,忍不住喜逐颜开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沈未已眼睫微动,转头来对她一笑,“你呢?”
霍木兰羞赧道:“我先问的你。”睁大眼睛看他,“你先说。”
沈未已失声一笑,侧过身来摸着她的头,眼神宠溺至极,“不记得了,反正……比你喜欢上我要早一些便是。”
霍木兰双眉微蹙,几缕碎刘海被他揉乱起来,“你怎知道我是何时喜欢上你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澄澈似清溪映月,沈未已便是这皎洁月影。他淡淡“嗯”一声,沉吟少顷,方气定神闲道:“你表现那般明显,我怎会不知?”
霍木兰登时玉颊羞红,手肘一拐,推开他道:“不许胡说!”声音竟然尖细灵动,好似娇嗔,直将沈未已心尖一撩,又凑过来摸她头,笑弯眸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这般害羞可爱的样子。”
霍木兰闻声一震,不自然地低下头来,蹙眉道:“那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
沈未已下巴抵在她头上,道:“你以往总是跋扈嚣张,任性无理,就算稍微安静下来,也是孤独悲伤的,我都不曾见你真正笑过……”说及此处,蓦地神色微变,想起她近来遭遇的种种人生变故,低声道:“以后别再勉强自己,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知道么?我会尽一切救你性命,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
霍木兰听得眼眶一红,抱着双膝点一点头,但咬着唇没有说话。她自在此和沈未已相遇以来,还从未曾见过他这般柔情温暖的样子,家门出事后,亦不曾有人来予她切实的安慰和依靠,霎时之间,只觉似梦似幻,不敢置信,抓着双膝道:“你当真……会对我这么好么?”
沈未已听她声音竟有哭腔,当下一愣,霍木兰又道:“当真……会不计较我的过往,不在意旁人怎样看我,只真真切切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么?”
沈未已不解她何故怀疑,只定定道:“自然。”
霍木兰用力吸一口气,“那你……还会给你师妹报仇么?”
沈未已闻声一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霍木兰眼神闪烁,含糊道:“我还要回蜀中助爹爹除掉云臻,重振青城,顺便查一查我落崖那日,袭击我的四名黑人究竟是谁……你不是说,你师妹是死在冷月刀法之下么,这事若是不查清,你日后恐怕还是会怀疑我的吧……”
沈未已神色凝重,一时间思绪纷纷,半天方道:“等我寻到办法治你心疾,再一起去吧。”
霍木兰怔道:“你不是不能离开玉龙山么?”
沈未已垂睫道:“藏了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一刀两断了。”缓缓站起身来,拉着霍木兰道:“夜深了,回屋吧。”
屋内灯影昏暗,不似院外有风吹明月,更将沈未已脸色映得暗影绰绰,难辨喜悲,霍木兰看在眼中,只觉忐忑难安。她自然愿意在此和他常年相伴,但每一念及沈白露在他心中的地位,她便会不自觉心怀胆怯。
她害怕沈白露会成为他们一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沈未已站在门边,神色终于温和起来,“明天开始给你施针,先尝试半个月,看看有无成效,若是没有,我便再想办法。”
霍木兰对他淡淡一笑,看着他阖门离开,笑容亦似门缝处漏来的灯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暗夜中。
长夜难明,辗转难寐,霍木兰枕在床上,一直看着窗外明月升上中天,最后隐逝于一片云层后,这才恍恍惚惚地沉入梦里。
她已有多年未曾梦到渝州城外的那条河堤,没想到今晚同沈未已聊及沈白露一事后,那黄昏的梦境竟会立时重现出来:绿柳成行的古道上站着仗剑而立的英姿少年,河堤四处响彻少女争斗之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
残阳似血,斜洒在连溢、魏言等人侧脸上,他们神色各异,看着在水亭四处来回飞落的两名少女,或有人蹙眉低责,或有人摇头叹息,亦或有人手持折扇,眼神笑容里尽是玩味之意。
便在少女白刃相接,刺刀见红之时,忽听古道西处淙淙蹄声传来,众人定睛看去,但见一人自飞柳后冲来,竟是神色紧张的云旭。
云旭纵身下马,蹙眉朝水亭方向看去,厉声道:“木兰住手!不得胡闹!”
话声甫毕,只见其中一少女转过头来,而另一名少女立时劈来一掌,稳稳打在她胸腹上,尔后趁其抬手捂伤时斗剑一撩,直刺她咽喉一处。
云旭在远处一看,立时神色乍变,便要飞身救人,已自不及,便在这时,忽见一人身形纵上半空,提起长戟一晃,朝那用剑少女飞掷过去……
黄昏河岸上,霎时惊起少女大叫之声,一刀一剑上染尽血迹,两名身着红衫的少女已是颜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