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年走近,邓虎不由得将路给让了出来。
然而那少年竟没望旁人一眼,只朝那前头的马车而去。
邓虎不禁诧异,此时为何无人阻拦少年,就连那丹华公子也只视少年为无物。
少年入了马车,不知是否是与车内之人道别,还是说了些什么话。半刻钟之后,那少年才从车内出来。
少年自马车而出,也并未即刻离去,反而将冷冽的目光落了一人身上。
邓虎瞧着少年朝那人走去,只心下一怔,却以为要发生了大事。
谁知那少年行至丹华公子身前,只冷声了一句,便踏步离去。
邓虎恍然间似听到了少年那句话,少年说什么来着?莫再什么?
邓虎使劲回想少年的话语,却发现只听得了一两字,别的也没听清。
那少年到底说了个什么,恐怕只有那丹华公子晓得了。
邓虎抬眼望着那渐远的马车,只叹没能与秦二道别,若下回再见,只盼秦二已治愈了伤,与常人无异。
马车行走得极慢,却还是有些颠簸。
车内铺着柔软的褥子,褥子上躺着一男人。
那男人身形颀长,却极为消瘦。
那松散的黑发凌乱伏着,遮挡着他的面,只露着那尖瘦的下巴。
此时也不知是马车太过颠簸,还是男人入了梦魇,只听他低声一哼,那消瘦的身子轻微颤动,接着似乎就醒了过来。
男人几日昏睡,每回醒来,便头晕目眩,今日也是如此。
只见那眼皮虽睁着,可还有些茫然。
男人正试着静心,清醒清醒脑子。
这倏然间,一抹冰凉却抚上了他的眼目,随后将他散乱的黑发拨开。
男人顿时震身,转动眼目,望了一旁。
男人的身旁席坐了一人,这人有一张如墨描绘的面。
他见男人转目而来,便低声道:“今日可清醒了?”
这刚醒的男人自是一直昏睡难醒的秦二,此刻的秦二虽是有些清醒了,可还不知身在何处。
这几日他身痛难忍,时常睡着,少有睁眼的时候。即便睁眼而来,也只喝着有人送到嘴边的汤药,吃着少许软食。
之后,便又是阖眼沉睡,这睡梦里也令他惧怕,总有些画面逼迫着他,叫他挣扎不得,后退不能。
“可是口渴?”
一道话音又落了秦二耳旁之时,一碗清水已送到了秦二嘴边,秦二想要开口,只觉喉咙却有些不适,张嘴就贴上了那碗口。
秦二将碗中的清水饮尽,却并未作声,只撑起身子,似要挪动。然而两腿竟重如铅灌,丝毫无力。
“这腿………废了?”秦二抬着眼目,顺着大腿往下瞧去,只见脚踝处缠着白布,便知当真废了双腿。
在秦二心底,他知自个儿最怕死,可如若身残,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秦二心下一悲,那眼目便有些呆滞。
他身旁的人见此,不由得伸出手去,探到那脚踝,摩挲轻柔。
秦二哪里得这人温情待过?这时也不免一怔,久未回神。
巫重华深知,手掌中的脚踝,经脉已断。治愈的几率,小之又小。纵然薛离医术精湛,只怕也不能将男人完全治愈。
秦二方才还面色苦涩,眉间悲痛。
这会儿已渐渐平复心神,半靠了一旁,那抚在他脚踝的长指,细细摩挲在皮肉上,倒叫他有一时的舒坦。
巫重华抚了一会儿掌中的脚踝,不见秦二的动静,便停了手,抬目望去。
只见那黑发披散,亵衣凌乱的秦二已阖了眼。
巫重华见他阖眼,也未出声唤他,只倾身而去,一手握住了秦二细瘦的腰身。
秦二一惊,倏然睁眼,只道:“多日未有………我晓得………只是如今有些不便。”
巫重华的眼里韵着冷色,却又漂亮得极致。
秦二被他这么一瞧,便再不敢言语了。
秦二只感到那修长的手掌握在他的腰侧,也只缓缓游移,并未有别的动向。
许久之后,秦二才又阖了眼目,纵然那只修长的手掌滑进了他的衣里。
秦二是被小腹的刺痛逼醒的,醒来之时马车内漆黑一片,只剩他一人躺着。
秦二挪不动双腿,只好撑着手臂爬向车外。
这才撩开车帘,头顶就传了一道冷声来。
秦二知是何人来了,这时也未抬头,只回道:“我………憋得慌。”
那人听言,抬臂将秦二抱出车内。
秦二一出马车,见了光亮,不由得往四处扫去。
也正是此时,众弟子也在打量秦二。
秦二知灵山弟子多有不待见他的,便急忙收回了眼。
秦二不能行走,自也站立不得,蹲不得。
这如厕之事,还得人帮衬,只是着帮衬之人是巫重华,他便更加难忍,不愿在这人手中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