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紧,秋草黄,急如电,冷如霜。
云腾为雨,雾落为霜。
这一日早间起来,但见山林之中雾气弥漫,远方山林似通体戴了白花,草上新结的霜似铺了一层棉被。
夜间站哨的士兵,为了防冻,生了火堆,整个人用被子裹了,给兵器上围了一层棉布,手上用棉布缠了,以防手冻伤。
可是尽管这样百般保护,手还是开了口子。
早间的气候,冷,渗,一并袭来,勿论你穿多少衣物,这种凉意却似一柄柄尖刀,要扎透你的肺腑,让人生出一种渴望早死的念头。
军中将士,大多由南京调度而来,不习惯这北方水土,北方干冷,冷风吹来,像是刀子割在脸上一样。
南方则不同,虽冷,但较北方还是要柔弱很多,温柔喜人,雪落下来,似一团棉花拍在面上。
将士们在南方生活惯了,突然面对如此天气,在这冷地里呆久了,呼出吸进全是冷气,腹部胀痛难忍,加之水土不服,战力剧减。只得日日生火,大家围坐一处。
将士们手足都开了口子,此种状况之下,不宜开战,可怜这几千热血男儿,还没见着敌人,反倒先冻伤了一半。
林冲一面命人寻良方医治这手足冻裂,一面开始排兵布阵,这场战争是无可脱逃的。但是现下确实不是作战良机,众将士疲乏,士气低落,此时作战,无异于去送羊肉到虎口。
且说彭仕义奉命去城内要粮,这次倒没什么差错,但要多少,知府一并给了。只是路过猪肉铺时寻思,将士们在外奔波也有些时日了,每日间除了赶路还是赶路,想来已然忘却了荤腥的味道。
不若将些钱财,买几头猪回去,一锅煮了,也好犒劳犒劳大家。于是便走进肉铺。
肉铺内,一人站在肉台后面,正在操刀分肉。见彭仕义来了,放下了刀子,指了指肉台对面的椅子,赔笑道:“军爷请坐,军爷是要肉?”
彭仕义回道:“不买肉我站你这里将耍?”
那人回道:“军爷息怒,请问军爷要多少?肥的瘦的?”
彭仕义并未落座,因那椅子实在是油腻的紧。“不要肥的也不要瘦的,给我来十头新杀的猪,肥肉多过瘦肉的那种,再来二百副猪肝,熬汤使用。一搭儿准备好了,过一阵来取。”
屠户一听,吓了一跳,他畏惧的不是这位官爷要如此多的猪肉,生意面向众人开,买多买少都是客,货不问买家。
他心下畏惧的是这十头猪,二百副猪肝,这可是大本钱,足够他一年用度,自古兵匪一家,万一到那时,肉收下了,不给钱财,那如何将处?叫他一个小本营生,如何能将受得起这天大损失。到时自是十年苦辛,一朝东流。
念及此处,面有难色。
彭仕义站起来,好似看出了店家的难处:“好没分晓,我乃天子帐下亲兵,还会欠你的不成,银子待会儿差人送往你手中,不见银子,万莫给肉。”
屠夫道:“不敢,军爷息怒,小人实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军爷见谅。”
屠夫心中的疑虑放下了,就连手中惯用的刀子,也觉着比平日里轻快了不少,心中自是对彭仕义感恩戴德,抱拳作揖,心想,定是前日在岳庙中烧的香有用了,改日再去多烧几柱。
这时,彭仕义发现了一通怪事,但见这屠夫,两只如同芭蕉般大小的手,油腻腥臭,看起来却光滑无比,手中也并未发现冻伤。
心想,同是父母精血,娘生肉长的,偏是他的手完好无损,而将士们的手却冻裂了口子,好没分晓。
屠夫又开始剁肉,双刀乱舞,油星乱溅,彭仕义见此,方醒悟,怪不得这屠夫的手光滑,冻不裂,只因他每日间在肉堆里进出,将手成日间泡在猪油里面,有了这猪油保护的缘故,因而不曾冻伤。
念及此处,赶快离了肉铺,到了军营,将此发现报将林冲得知。
林冲得此消息,便说,姑且勿论管用与否,待得猪肉送来,熬了油先试它一试,众将士将猪油擦在手上,脚上,肉皮光滑了不少,夜间外出站哨,手足再未发生过冻裂的情况。
只是这猪油过于腥臭,军中各自擦抹,尚不嫌弃,但如何能够带着一身膻气去人广众多之处。
原来禁军编制,每五人一伍,两枪手,一箭手,一刀手,一军医。内中有一军医,倒是有些医术,建议在这猪油中加桂花粉,与猪油一块儿熬将使用,于是便在军医的建议下,加了些桂花粉在里头,除却了腥膻之味,只是桂花味实在过于娇气,后来便换作了香土。
过了三五日,将士手脚渐好,士气大涨,林冲见士气已然恢复过来,便开始排兵布阵,命人前去山门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