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菡在宋离府上暂住,等自己慢慢恢复记忆。可是几天过去,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闭上眼睛,脑中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睁开眼睛,眼前全是素不相识的人。
她有没有父母?可曾婚配?有无子女兄弟?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宋离说她来头不小,可不论她怎么追问,他就是不说明原委。雨菡发现自己会读书、会写字,这或许说明她出身门第还不错。可就像宋离说的那样,如果她是名门闺秀,应该在闺阁之中好好呆着,怎么会被歹人残杀,一般的闺秀又怎么懂得临危自救?……
雨菡在海棠树下转来转去,昨夜一场雨,落英残红满地。雨菡踏着满地落花,心中伤感道:“我也跟着落花一样,大好的韶华就雨打风吹去了……”
宋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雨菡看到他手中那碗黑乎乎的东西,秀眉不禁一蹙,抱怨道:“宋公子,这补气血的药,小女子就不必再吃了吧?我现在气血挺足的。”
宋离淡淡地说:“你脉象轻浮,病在深处,自己是不觉知的。我让你吃药,又不是害你。”
雨菡道:“宋公子亲自为小女子煎药,小女子万般感激。不过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宋离有些不耐烦地说:“良药苦口。”
雨菡不依不饶,道:“这药刚开始是一天一剂,现在变成一天两剂,我看再过一阵子就一天三剂了。宋公子,该不会是我的病加重了吧?这么说你的药也没用啊!”
宋离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雨菡被他盯得有点害怕,嗫嚅道:“你、你也不是郎中啊……”
宋离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喝、下、去。”
不知为什么,虽然明知宋离不会害自己。可雨菡还是很怕他。她轻轻吐了吐舌头,接过那碗药,乖乖地喝了下去。
宋离见雨菡喝完了药,转身就想走。雨菡急忙说:“宋公子,请留步。”
宋离飞过来一个冷箭一般的眼神。雨菡打了一个寒噤,怯怯地说:“宋公子,这段时间我在你府上住着,以前的事一点也没想起来。我想,既然我是江南人,是不是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物事。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宋离道:“你正被人追杀,出去不怕送死吗?”
雨菡愣了一下,伤感道:“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过去好像白活了一般,如此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宋离看着她不说话。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雨菡忙摆手道:“不用劳烦宋公子,我自己出去随便走走就好。”
宋离冷哼一声,道:“我好不容易救下的人,我可不想看她又去送死。”
原来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要随身保护她。可是好好的话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宋离见她不说话,便自己转身走了。雨菡突然想起什么。朝他的背影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宋离扔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醒来,雨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只有一个婢女伺候她梳头,今天早上四五个嬷嬷婢女站了满屋。雨菡问:“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嬷嬷低声答道:“少爷说。今日要带小寒姑娘去看飘色。”
“飘色?”雨菡从没听说过。
嬷嬷低声说:“就是驾着彩船在水上巡游,苏州城的艺伎歌妓戏班子会使劲浑身解数,扮成各路神仙,扮得最好的便可得到最多打赏。”
“哦,原来如此。”雨菡沉吟道。“这算是你们这的水乡特色吧?”
嬷嬷垂头道:“是。姑娘难得出门,奴婢们好好帮您打扮打扮。”
雨菡一想到宋离那张冷脸。就觉得压力倍增。但他的一番好意,却也无法拒绝,只得任由婢女在她头上脸上捯饬。妆成之后,几个婢女呆呆地看着她。雨菡问:“怎么了?”婢女们垂着头不说话,雨菡便自己转过身去照镜子。
铜镜中映着一张清丽的瓜子脸,淡淡的娥眉仿若远山,一双秋瞳仿佛静静的湖水,樱唇一点似怨含嗔。
宋离说的对,她不说话的时候是最美的。
——可是人长了嘴巴就是要说话的嘛!
一个嬷嬷双手捧出一袭淡紫色的襦裙,在一旁候着,准备伺候雨菡更衣。雨菡将那条襦裙展开一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这襦裙是由三层薄如蝉翼的轻罗做成的,每一层罗衣上都绣了不同的图案。最里面一层是唐草,第二层是百花,最外面一层是彩蝶。那彩蝶栩栩如生、翩然若飞,且每一只姿态、花纹都不一样。三层罗衣的花样重叠在一起,远远近近,深深浅浅,那些花草彩蝶仿佛活了过来。
“这个……好像太贵重了吧,如此重礼我不能收。”雨菡迟疑道。
嬷嬷道:“这不过是我东家自产的普通衣裳,姑娘不必见怪。”
“这是普通衣裳?”雨菡咋舌道。但见几个嬷嬷婢女神色淡然,心想宋离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这衣服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便把心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