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听着她的哀求,淡淡的问道:“去哪儿?”
蝶舞骇然的看了她一眼,未央却念叨着“去哪儿?去哪儿?”她都不知道该去哪儿,颓然放下双手,怔怔的流着泪。
落尘忽然道:“阿史那送了什么来?”
蝶舞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相问,下意识的打开包袱,骤然见到里面的东西,惊喜的道:“娘子快看。”
原来阿史那送来的包袱里,赫然是一色的婴儿衣裳,有衣衫、裤子、袄裙、袜子、单衣,一应俱全。
未央几乎是不敢相信,一件一件拿起来看,眼中一热,哽咽道:“这……”
落尘笑道:“阿史那可真是细心,你看,这一年的几乎都备下了,怎么没有冬季的?”
未央只一味看着这些婴儿的衣物,没有听清她说的话。蝶舞却听懂了,道:“娘子,阿史……皇后娘娘这是在提醒你呀。”
未央贪看着,想起曾经她也亲手替平安做过的衣裳,这么一想,慌忙翻腾着包袱,果然,拿的近了,上面的一针一线可是多么的熟悉。她嘎声道:“蝶舞你瞧,你瞧,这是,这是平安的,是云阳的衣服呀,是咱们做的。”
蝶舞也看到了,惊喜莫名的点头道:“是是是,是公主的,这一件还是奴婢挑的针呢。”
未央用脸摩挲着它,似乎上面仍然有平安的味道,她默默的流着眼泪,一刻也不愿放手。
落尘没有未央这么强烈的感应,然而也被感染了,道:“未央,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我必须告诉你。其实平安死的冤枉。”
未央听得心惊,“是太后害了她吗?”
落尘叹了口气,缓缓道:“宇文护担心突厥和北齐同盟,才有了这样一番变故,这也不能怪你呀。”
“这和我的云阳有什么关系?”
落尘道:“不是要害云阳,是宇文赟。”她停一停,说道:“突厥若是和北齐真的同盟,宇文赟再做了大周太子……送去的是一碗汤,本是要给宇文赟喝的,只是云阳好动。抓着碗不放,独孤月容才先让她喝了……哎,突厥的国书晚到了一步呀。”
未央怔怔地呆在那里。原来是这样,这如何还能以世事无常来安抚自己?归根究底,这全然是自己做的孽,如果当初她没有想要争皇后,就不会送消息去北齐。如果未朝没有得到消息,就不会怂恿和突厥联姻,如果……这是她的孽呀!
未央呆了片刻,跌坐在地上锐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凄厉而尖锐,一声又一声。穿刺在冷宫之中,仿佛是一块上好的衣料被人狠狠撕裂的声音,听得人心神俱碎。
未央的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腹中又隐隐作痛,痛到她几乎不能去思想。她惶然地激烈的摇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都是我造的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声又一声的哀嚎,述说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悲愤和伤痛。
未央痛的冷汗淋淋。不自觉的按住小腹,蝶舞一边忙不迭的为她擦汗,一边忍不住埋怨落尘道:“你也太不晓得轻重了,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娘子怀着身孕,身体又不好,你怎么能够这么这样?”
落尘道:“宫里的真相都是残忍的,逃避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蝶舞思索片刻,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若一定要未央知道一个真相,那她宁可她得知的如落尘所言。
未央泪流满面,全身的气力一瞬间被骤然抽光,软弱而彷徨,她们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只痴痴地流泪不已。
蝶舞看的心疼,含泪道:“娘子忘了咱们的仇了吗?落尘说的不错,咱们不能逃避,纵然娘子可以忘记旧仇,但小公主是娘子亲生的呀。”
这话说得中肯,再难过未央也听得入耳。也许并非亲身骨肉,仇怨果然便没有这样的深刻。但是报仇,还能如何报仇?真的好累。
蝶舞又道:“娘子以为姚大人是如何进来的?那是静闵皇后亲自去请的姚大人呀!再说齐国公,这么些年,奴婢看在眼里,奴婢只是觉得齐国公对娘子,也许,他是想,身边若是有娘子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江山社稷对他来讲,又什么重要的呢?奴婢知道,宫里的女人,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但娘子可不能让齐国公白白为了娘子呀。”
蝶舞的话字字尖锐扎在未央的心上,进又拔出,那种抽离的痛楚激得她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疼痛,仿佛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未央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前倾几乎又要呕出血来。蝶舞慌忙扶住她,未央倒在她的怀里,哭的撕裂了心肺。
这辈子,她不知道欠了多少人,却唯独这一人,她再也无法还他的恩情了。
如果,如果可以,如果上天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
……其实,你可以不回去,你可以跟我……
或许,她会答应他吧。
醒来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未央昏昏沉沉醒转过来,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黏腻地依附着身体。内里的单衣全湿透了,冰凉的贴在身上,好似一个阴恻恻的鬼魂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