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头昏脑胀的回到府中,迎头便见徒晏的轿子停在一边,当下就心内热乎了起来,走上前去亲手扶了徒晏出来,不自禁的叫道:“先生。”
徒晏道:“如海这病来势过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想来他一心瞒着你只想等你金榜题名,是我叫他们莫要同你说出真相的。我怕你……我这会子也正无事,是以过来看看,生死天命皆非我等凡俗之辈左右得的,你是这家一家之主,万事须宽心些个,便是想想你姐姐一个女孩子家,这般年纪父母先后离世,只怕也难以独自解心,你要……你已经长大了,林微。”
林微拽着徒晏的手只不肯松开,死活拉了他往府内走去,虽说如今心内悲苦,然而头一回见他替人宽怀到底感激,便道:“听到皇上的圣旨我就知道了,先生不必替我忧心,这些日子看着伯父的样子,我心里也是有些预备的,我这壳子里都已是个三四十岁的老人了,如何都能顶过去的,先生……多谢了。”
“表弟。”林微抬头,见那贾琏竟是也迎了出来,看到他同徒晏携手而来脸色微变,忙给徒晏见礼道,“草民贾琏见过王爷。”
徒晏还是记得贾琏的,那次在荣国府里倒是个有眼色的,点点头算是应过,这会子也发觉不该见那林微只腻着他一时心软便走了进来,然而这时已是来了,眼见得来人越来越多,便自顾走进林微的外书房去了,贾琏这才同林微道:“老太太担心你和表妹年幼,叫我同你二嫂子过来帮着支应,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姑父竟是说去就去了,老太太同我们听了此事,心里也是难受,表弟你要节哀,这么大个家里,多少事等着你安排呢。”
整个荣国府里说起来,贾琏最是个会说话的,就算连那王熙凤比起来,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还多两分宽和之意,虽说这人平日里荒唐了些,不过这都中的纨绔不过尔尔,是以林微倒是对这贾琏印象还算不错,听了他安慰便道:“多谢琏二表哥宽怀,老太太和表哥都有心了,我撑得住,咱们进去说话。”
因着贾琏夫妇来得早,虽说林微刚刚回府,然而一应内外之事已是由他二人支应了起来,管家林忠和林怀将众事都安排的妥帖,又有林黛玉在里头发话,府内虽说气氛悲凉却也不乱,这会子白色帐幔撑了起来,停灵室内也已有人在陪哭了,此时林海至交甚至朝中文武前来凭吊的大有人在,院中人来人往哭声悲戚哀痛。
林微伴着贾琏到停灵室里陪着各色来人哭过一茬,只叫贾琏在外头应接着陪客,便到里面去看黛玉,这会子黛玉竟是不同先时贾敏去时之状,却是在桌边坐着正吩咐着琐事,抬头见林微进来,那眼泪才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姐姐……”
林微这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于她了,也亏了一边有王熙凤安抚,黛玉抹了眼泪方道:“家里事情都有琏二表哥和二嫂子帮忙理过了,只是那苏州族中可要派谁去走一遭?”
林微道:“大管家和二管家都是脱不开身的,林信做事妥帖,叫他去便是。”
姐弟二人彼此宽慰一番,林黛玉心到伤处又哭了一场,林微将她安抚好了方谢过王熙凤请她陪着黛玉,又道:“姐姐毕竟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儿,这几日还请二嫂子帮着应衬着些,一应诰命贵妇的接待之礼,全凭二嫂子做主,伯父生前一贯的低调谨慎,只全了礼仪不简慢于人便好,一概的虚伪浮华之事都无须去做,也不用比旁的人高低贵贱的,只要细致周全为上,我自有道理。等忙过了这几日,我再同姐姐好生的谢过二嫂子和琏二表哥的帮衬。”
“表弟无须多心,就咱们两家知己的亲戚,你和表妹到底还小,哪里有我们只立着看的?姑父突然这般,便是我们听了也是心里难过不能自已的,只恨老天无眼对表弟和表妹这般残忍……表弟自己也要保重身体,里头的事你只管放心,二嫂子就是操劳死,也定会支应过姑父的丧事去,不能叫外人看了咱们笑话。”王熙凤最是了解林微的,刚见黛玉行事作风,同荣国府里就大有不同,此时听他意思,心里也便有了个大概的章程,一边应着,也觉得这清贵人家的为人处世,到底细致多心。
“多谢二嫂子担待。”林微听王熙凤这般说辞,正正经经给她作了个揖方退了出去,安顿好了前后之事,这才往书房里去看徒晏。
徒晏见他进来眼神微动,只道:“你自去忙吧,不必理会我,此时人来人往太过招眼,外头的轿辇我已是叫他们回去了,只在此坐会子便好。”
林微道:“先生在此坐着我心里就有定力,到底憋的慌,来同你说说话。”
徒晏心下一软,拉了在他身边坐了,问道:“你姐姐如何?”
“刚刚哭昏了过去,这会子已是好些了,姐姐向来心细多思最是个忧虑的,我心里正经放不下,不过这回看着倒不似伯母那次愁人,刚我回来还在忙着理事,见了我才知道哭了。”
徒晏叹口气道:“总是要长大的,你姐姐一人理事这么多年,到底已不似当初了。”徒晏感觉肩头一沉,见林微枕了他肩膀却是连话头都掐住了,看着他依旧稚嫩的脸,只暗暗叹了口气。便是林微一再的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