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此番恩科高中的文武两班人马就从贡院出发,经由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道,直达城外皇家园林琼林苑。一路上,仪仗鲜明、鼓乐开道,热闹非凡。都听闻此番高中的两位状元皆是是年轻有为,且相貌出众,因此早有人守在路边,专等着游街的队伍。不少茶馆饭庄有临街雅座的,都被人高价包了下来。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游街的队伍走得甚慢,人们看得尽兴,可苦了打头的两位新科状元。这两位装束相仿,都是御赐的红礼服厚乌靴,外罩一件猩猩红斗篷,但气质却各有不同。一个英姿朗朗,器宇轩昂,当真是一表人材的好相貌;另一个,众人看去时都不免一惊,心道还有这样容姿的人物?真是面色如玉,修眉俊眼,相貌绝美不说,配上那身官服和乌纱,意气风发之间别有一番凛然自恃的威仪,这般人物若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路人的议论声也传到梁振业的耳朵里,梁振业看了看身边这位极能抢风头的同伴,不禁笑道:“李兄可介意梁某说句玩笑话?”
婉贞也正闲得无聊,道:“梁兄但讲无妨。”
“传闻当年潘岳过市,被掷果盈车,魏尚书何晏肤白如玉,人谓之傅粉何郎,吾皆以为不过是古人夸大其词。如今一见李兄,在下顿然醒悟,不再怀疑。”
婉贞回道:“梁兄将在下比此二人,可是笑书生文弱,在下有几分女态?”梁振业只见她长眉一挑,转头看向自己时,当真是俊美不可方物,不免心中一动,忙道:“不敢不敢。梁某对李兄敬佩还来不及,怎敢取笑?”
婉贞见他急于解释,不经意笑了出来,道:“我也不过是说笑,梁兄别当真。”
那一颦一笑转瞬即逝,李宛还是稳稳当当地端坐于白马之上,倒是梁振业还在回味方才李宛难得一见的神情。再看他面如芙蓉唇似点朱,不禁疑惑道:当真有男子可以生成这样?
古往今来,赐宴琼林成了众多学子寒窗苦读的最高成就。一朝琼林会,终身富贵乡。
正值梨花盛开时节,夹路两侧郁郁葱葱的琼花碧树,随风而来的阵阵花香,怡人心脾。隐约可见层峦倚叠的宫殿,尽显皇家富丽堂皇。路转回头,蓦然主殿映入眼帘。玉阶之上,众人衣着华丽;琼林之中,宫娥脂粉盈香。红柱金瓦之间,锦缎如云;明珠琉璃,贵客如梭。好一个皇家富贵。婉贞策马徐行,心中感慨:果然是琼林盛宴,世人争相描绘,此情此景只有身处实地才能明白。当年父亲也曾于此载誉畅饮,如今我……
远处,皇帝的仪仗已经迎出,文武大臣数十人、文武进士各三十六名簇拥两旁,梁李二人下了马。眼见是皇帝御驾迎出,二人赶紧拜倒,少年天子笑道:“两位爱卿赶快平身,今日此宴的主角乃是你们啊,快传旨,开宴。”
一时间,山珍海味流水般送上金镶案,台下鼓乐齐鸣,更有轻纱曼舞,美女歌舞助兴。君臣俱欢,乍一看其乐融融。
酒宴中,皇帝起身回宫更衣,众人也趁机离席活动一下。
婉贞正欲离席,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道:“李兄。”
回身一看,正是当日茶馆那位颇为豪爽的同科,“原来是孟兄!您……”
孟昌拱手笑道:“恭喜李兄高中头名!李兄果然见识不凡,托您吉言,在下为二甲的传胪。”
“原来如此!恭喜孟兄高中,他日同朝为官,还请多多见教。”
“岂敢岂敢。”孟昌为人爽快耿直,又是北方名门出身,颇有人脉,少顷他又引了两人过来,道:“李兄,这位是越州齐家疏齐大才子,为人最是风趣洒脱,乃是今科的探花。”
“原来是齐兄,失敬失敬。”婉贞连忙起身寒暄。
齐家疏笑道:“江湖上久闻令尊大人的大名,如今一见李兄姿容,遥想尊父,真是相见恨晚呐……”
他旁边那位看着更有几分眼熟,孟昌又引荐道:“这位就更了不得了,陛下曾微服出访时见了公子题的诗,赞誉公子为京师第一才子……”
婉贞不等他说完,心中已然晓得,忙道:“原来是玉泉公子。陈兄,久仰久仰。”
那日在天香楼中匆匆一顾的陈玉泉,此时仍然有些冷脸,拱手道:“不敢当。在状元公面前怎敢如此厚颜。”
婉贞诚恳说道:“不过偶然一试,陈兄何必计较这等名次。陈兄的才名天下皆知,日后还请多多见教才是。”
陈玉泉谦逊了几句后借故离开。齐家疏排解道:“陈兄他素来有几分孤傲,同窗之中也就能跟在下说上几句话,但其为人却是耿直,日久见人心,以后李兄就明白了。”
婉贞点头道:“这个自然。”她倒不介意陈玉泉的态度,喜怒形于色之人与深藏不露之人,倒是后者让人不得不慎。
刚从走这二位,又听到一声:
“李兄莫走,在下来敬你一杯。”
婉贞抬头一看,却是梁振业带着他的表弟马天赐来到案前,梁振业解释道:“天赐说一定要敬你一杯,天香楼一别,他对你很是佩服。”
“这可不敢当。”婉贞赶紧起身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