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厨房里煮饭。我把那些早已死掉的小鱼倒在一个碗里端给她。母亲说上午有一个同学来找我,当时我并没有在意。
吃过午饭后,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到学校里去,母亲说就要开春了,她准备在屋后的山坡上种几棵丝瓜,让我把那一小片地给翻一下。我拿了锄头,正在翻地,偶尔的一瞥,看见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杨南雁到我们这里来,赶紧扔下锄头,走了过去。她也看见了我,朝我走过来。
迎面碰上后,我问:“你找我?”
她一脸的焦急,说:“我上午来找过你了,你不在家。”
“我和葛利江到嘉陵江钓鱼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支支吾吾的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时,已经快到上班的时候了,三三两两的工人从旁边经过,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于是便领着她绕过一片干枯的芦苇,来到一片河滩边,这里前面是流水淙淙的金鳞溪,后面是十几丛茂密的竹子,刚好挡住了过往人们的视线。
“我爸被他们抓起来了。”她这才焦急地说。
“他们是谁?”
“我妈去问过了,说是政法委员会和公安局的人。”,
“为什么抓你爸呢?”
“也没说为什么?”
“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都急死了,所以来找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她眼泪花花的样子。
一时间我想到了很多,但都不得要领,最后我说:“我们去找找闻梅吧。”
她惊愕地说:“我妈以前的****问题和我爸的黑材料问题与她爸都不无关系,为这事儿去找她怕有点儿尴尬吧。”
“你说的这些和闻梅都没关系。而且现在这事,找其他的人不管用,她在中学生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掌握的情况比我们多,才有可能提供帮助。”。
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说:“她会帮我吗?”
我说:“她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要是有可能的话,会帮的。”
我让杨南雁在路口等我一下,自己回家换了一件衣服,把那本《先驱》揣在衣兜里,然后和她一起向闻梅家走去。
来到闻梅家的时候,她母亲正坐在露台上的一把藤椅里,眯着眼睛晒太阳,我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给她鞠了一躬说:“伯母好。”
她睁开眼睛,看见我们后很高兴,“呵呵”地笑着说:“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上次犯了高血压,肉也不让吃了,只剩下‘半条命’了,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这位同学是……?”
“她是我和闻梅的同班同学,叫杨南雁,今天有点事来找闻梅。”
杨南雁有点僵硬地低了一下头说:“伯母好。”
她笑着说:“哦。闻梅今天不在家,随剧团到云龙区巡回演出去了。”
我这才想起闻梅正领着《陵江红旗》剧组在全市作巡回演出,于是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保重身体。”
她想起了什么,说:“等一下。”然后站起来径直向屋里去了。一会儿,她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我说:“这是我们家的工业品券,以前闻梅和她哥都在家的时候,一家人紧紧巴巴的不够用,现在他们俩都常在外面转,老头子回来也少了,就只有我一个老太婆在家,就用不了了,拿回去给你妈吧。”
我赶紧说:“不要,我们家也有的。”
她不由分说地都塞在我手里,说:“这我知道。你们家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的不说,就说穿鞋吧,一双鞋穿不了三个月,大脚拇指就能把鞋给顶破了。”她站起来把我们送到台阶下面,还说:“回家问你爸你妈好,原来几户人家都在这里的时候,虽然有点乱,但总是热热闹闹的,自打你们从这里搬出去了后,就冷泠清清的了。”说到后面,她的口气里便有了几分嗔怪。
我赶紧说:“改天我让我爸我妈来看您。”
她这才又笑了,向我们挥了挥手,眼角的一掬皱纹好似绽开了的一朵老菊花。
从那里出来后,杨南雁说:“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
我说:“以前我们是隔壁邻居。我家就住在这片房子向另外一边开门的一间屋子里。”
我们坐车到云龙区,再到区政府礼堂的后台找到闻梅,已经快五点钟了。那天晚上安排了两场演出,第一场演出即将开始,她正在催促那帮演员抓紧时间化妆。我们的到来,使她感到有些意外。
杨南雁简单讲了事情的原委后,她似乎有点为难,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件事情须先了解情况。这样吧,我先上楼给陈焱打一个电话,他现在正好在政法委员会帮忙,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刚走几步,我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上去说:“能不能顺便问一下谷易容的事。”
她点了点头,到楼上去了。
那帮演员有的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