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如血的青春>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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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4)

那天,我急急忙忙吃完晚饭,放下筷子就要出门。父亲问:“你今天又要到哪里去?不是让你帮弟弟妹妹复习功课吗?”

我撒谎说:“今天学校里有事。”

父亲说:“所有中学都停课了,学生不读书,能有什么事?”

自我从北京回来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对我参加红卫兵的活动的事不再过问,采取了宽容和放任的态度,但自从报纸上揭露说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陵江市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死于饥饿与程旭东有直接关系以后,他便又对我参加中学生红卫兵的活动表示出厌恶的态度,并怀疑我参加的一切活动都与中学生红卫兵有关。

我正要解释,谁知母亲却接过话头说:“你们学校的红卫兵是不是要保程旭东过关的那一派红卫兵?”

母亲一般是不过问我在学校的事的,这时却突然异常地激动,由于生病而有些泛红的两腮更加红了,还剧烈地咳嗽起来。妹妹赶紧站到她身后,用拳头快速而又轻轻地捶打她的脊背。

我连忙说:“我在学校参加的是独立师红卫兵,和程旭东没有什么关系。”

母亲咳嗽的声音空洞而响亮,我不知道她听清我讲的话没有,只听她一边咳嗽,一边困难地说:“自然灾害那几年……死了那么多人……他算得是一个什么东西……!”

母亲一提到三年自然灾害的事,父亲便矮了半截,一改平日里吃完饭就翘着腿抽烟的习惯,赶紧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悄悄地送到厨房里去了。

我赶紧擦完了桌子,示意弟弟妹妹拿出他们的课本,做出要给他们补习功课的样子。

母亲仍在咳嗽,父亲便又从屋里出来,扶着她到里屋去了。

我胡乱地给弟弟妹妹布置了几项作业,说:“你们先做着,等我一会儿回来检查。”然后就跑出屋子,直奔码头去了。

到了码头工人俱乐部,天已经暗了下来,我瞥了一眼挂在屋里的那口大钟,还差几分就到七点钟了。

我不知道杨南雁约我出来有什么事,躲在路灯后面的阴影里,稍稍平静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后,便对未知的见面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许久以来,她在我心里象是宇宙中一个急剧坍塌着的星体,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她强大的引力,同时对隐匿在黑暗深处的未来怀着深深的忧虑,于是我下意识地反抗着她的影响,却又强烈地希望看清楚在那里到底存在着什么,然而结果却总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陆续来到俱乐部里的码头工人们,开始拿出他们的“行头”装扮起来,明亮灯光的照耀下,花花绿绿地斑驳一片,有的人开始调弦和敲敲打打,弄出了一些川剧乐器“咿咿呀呀、咚咚锵锵”的声响。

一会儿,我看到杨南雁从青石板铺成的阶梯上走了下来,来到灯下,才看清她穿了一件绛紫色的缀着些小红花的衬衫,外面还罩了一件毛线编织的背心。这时候我才感到,天气确实有点凉了。

我从灯柱后走出来,相互间会心地一瞥,谁也没有说话,便顺着石级向江边走去。

枯水季节的嘉陵江,原先浩浩荡荡的一江洪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了原先淹没在江底的部分河滩和人工浇筑的用来保护河床的“姜疤石”,曾经淹没在水中的乱石坝,突兀地躺在水中,象一条黑色巨龙高高隆起的脊梁。江的中央只剩下一泓清浅的水流在静静地流淌,江边上一溜地泊着几十艘木船,每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一盏点亮着的桅灯,橘红色的灯光在江水的起伏晃动中被拉得很长,仿佛一条条不停地扭动着身躯的金蛇。天上的星光,两岸的灯光和桅灯发出的光亮交相辉映,在一江细碎的波浪中闪闪烁烁,梦幻般地五彩缤纷而又金碧辉煌。

一个船工打着手电筒,从一艘船上下来,我走上前去搭讪说:“驾长大叔,上码头干吗去呀?”

“天气冷了,上小酒馆喝口酒去。”

“到你船上坐一会儿,行吗?”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问:“干啥子噻?”

“就说几句话。”

“就在船头上,不要到后舱去。”他看了我们俩一眼,晃着电筒走了。

我拉着杨南雁的手,从搭在岸上的跳板摇摇晃晃地走上船去。看得出这是一艘刚下水不久的新船,柏木的船板散发出新鲜桐油特有的清香,在桅灯下一片金黄的颜色,摸上去光滑而又温暖。

在船头坐定后,我侧过头来才发现,清冷的月光下,杨南雁一脸青灰色的忧郁。

面对我询问的目光,她说“木生,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什么是右派吧?”

“有什么事儿吗?”当我听到“右派”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的瞬间,心里便一激灵。

“原先,我参加红卫兵的活动,我爸妈都挺高兴,可是那天,我戴着红卫兵袖标回家,我爸突然很不高兴,说‘把你戴着的那个东西摘下来’。”

“那是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后来,我从我爸和我妈的讲话中知道,中央下了一个文件,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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