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惟邦国之道本于齐家,化理之原在于正内,是以夫妇序人伦之先。皇太子允,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孝德隆著,人品贵重,堪继万世之业。咨尔周氏,定国侯周得韬之女,笃生勋阀,端庄纯一。动适珩璜之节,言循图史之规。允言淑德,宜正东宫。特遣使赍册宝立尔为皇太子妃,于戏配尊于太子,承祀于庙,奉兹闱之养,敦宗族之恩,必钦必诚必勤必厚必谦,以饬躬必俭,以养福崇善,进贤慎终,茂膺天禄,永著德华。钦哉!
腊月里的这道圣令,惊动朝野。谁也没有想到,圣上会突然选立太子妃,而且还是周家的小娘子。一时间猜测纷纷,不知圣意为何?
周老夫人闻得这道旨令,两眼一黑,险些昏死了过去。陆蒙则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似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痴痴傻傻的失了魂灵。
府里正乱着,大总管史得禄提着袍角一溜小跑至老夫人正房门外,气喘吁吁地禀道:“大老爷、二老爷,皇后娘娘着了吴大监来传懿旨,请郡主、三官人一起接旨。这会侯在外面正堂呢。”
陆渊、陆涧兄弟俩互觑了一眼,应道:“知道了,且奉茶,咱们这就来。”兄弟二人,一面着人去请赵令如,一面换了冠服,领了子侄急往正院行来。
吴大用坐在正堂内,端着填白釉刻牡丹的茶盅,一面吃茶一面打量堂屋。乌木椅、紫檀插屏、琉璃大吊灯,豪富之家有这些都只是寻常。惟独悬在堂上的那块赤金九龙蓝底大匾,显透出陆家非比一般的尊荣。
大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兴策堂。后头又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书赐长兴侯陆平瑞”底下又有“圣上宸翰之宝”
此时匾下设着紫檀蚩螭纹大香案,正中间儿供着子午鼎,三柱清香袅袅。两旁罗列着各式果盘,这是预备着接懿旨。
吴大用扫了一圈下来,敛了眸光,能得世祖爷御笔亲赐,满朝文武有这份体面的也不三两家。到如今还显赫在朝的,却只有长兴侯府了。不得不说,陆家的子弟还算是争气。
只是到了这一辈,陆英资质平常,不过是借赖父荫混个小官。至于陆蒙,吴大用搁了茶盅淡淡一笑,陆三郎的名头京中谁人不知,说好听些是才情雅越,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个不务正业纨绔子弟。指着他成事,真真是痴人说梦。
老二陆苰倒是才干卓越,可惜是二房的,老夫人一亡故再分了家,也就不与他们相干了。
陆渊在还罢若是不在了,陆蒙的荣耀也就只剩这块匾了。噢,是了,吴大瞅了眼搁在手边懿旨,人家是妻凭夫贵,到了他这里却是要颠了个是夫凭妻贵。
吴大用心下嘲讽未完,门外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陆渊、陆涧兄弟俩领着子侄进门来了。
“吴大监好。”陆渊一进门,就唱了一大喏。
“陆大人好。”吴大用稍稍欠身回了一礼,又向赵令如施礼,“奴婢见过郡主。”
赵令如微一颔首,她毕竟顶着郡主的称号,断没有给家奴施礼的规矩。
“听说大监是奉皇后娘娘诏令而来,不知……”没等陆渊问完,小黄门已将朱红绢地的懿旨恭敬奉上,吴大用左手接过高举头侧,高声唱道:“皇后娘娘懿旨,着陆渊等跪听!”
“臣,恭请慈谕。”
陆家诸人并着赵令如一起跪下,吴大用缓缓展了懿旨,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前边是四个字四个字的称赞赵令如,赞了一通后,话头一转又说起陆蒙来。
除了兀自浑浑噩噩的陆蒙,诸人都猜出了皇后的用意。因此当吴大用念到,夷阳郡主配于陆渊三子陆蒙时,众人对意料之中的结果,都没多大的反应。
赵令如也只是越发低垂了眉眼,神情冷淡。
惟独陆蒙怔怔地抬了头,瞪着吴大用,悠悠地开口问道,“你说甚么?”
吴大用稍稍一怔,拱手笑道:“奴婢给仪宾道喜了。”
“甚么仪宾?谁是仪宾!”陆蒙陡然跳将起来,状似疯癫地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揪吴大用的衣领,好在陆苰眼急手快,一个箭步挡在了吴大用身前,沉声训道:“三郎,你做甚么!”
陆渊被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勉强定了心神,骂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说着,便向吴大用拱手唱喏,“犬子无知莽撞,大监千万见谅一二。”
陆蒙与周又宜的事,吴大用也略有耳闻。只没料着陆蒙竟胆大至此,敢如此冲撞。自己再不济也是奉皇后诏令而来,他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凭他是谁这都是大不敬的罪名!
只是当下朝中的形势,皇后怎肯开罪了陆家,故尔淡淡一笑,“大人言重了,仪宾想是一时缓不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陆蒙挣扎着嚷道:“谁要做仪宾,谁做去,别拉扯上我!”
“你放肆!”陆渊疾声喝断儿子,又气又惊,指着儿子的手指都带着颤,又令陆英、陆苰,“把他给我锁回屋去,没我的话,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陆蒙被两位兄长架着,只能狰狞着一张脸叫嚣,“我决不会娶甚么郡主,决不……”话未说了,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