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品秩郡王确比亲王低了一阶,故尔旬阳王以兄弟之义、君臣之节来教训。
湘王对这位兄长可没甚么惧怕之情,不过是面上的情份罢了。毕竟其母身份贵重,又性情温婉,连皇帝也要高看一眼。虽然他不大受待见,可皇帝也不敢小看了他去。
现下旬阳王被他这么一教训,猛然惊觉自己的确是过了,这些日子周、陆二人东查西问,好些事捅到了父皇面前,自己确是吃了好些排头。适才的话再要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又是一顿好训。
可当众受了太子的气,他也是一肚子不忿,当下也不多说甚么,重重哼了声,拂袖而去。
“老三,”旬阳王还待要喊住他,人却已是去远,太子指着他的背影,恨声道:“瞧瞧他的样子,也亏得我不计较……”
太子话还未说完,皇后宫中的吴大用走了来,禀道:“皇后娘娘已摆下了酒宴,请诸位殿下并小官人、小娘子过去。”
“知道了。”太子淡淡地应了声,本待要邀着周又宜一起,话到嘴边,见身边恁许多人又不好意,索性邀着赵令如、陆萱一起:“几位姐姐且先请。”
旬阳王也让陆萱道:“二妹妹先请。”
陆萱稍一福身,“太子、殿下请。”
周又宜“格格”笑道:“好了,恁多礼,等你们客套完了,席都过了。”说着话,她一手牵了赵令如,一手拽着陆萱,往归云阁去。
归云阁二楼的回廊上排满了小几,下边的位置都已然坐满,只有皇后身边的几个位置还空着。
女眷们见太子进来,登时者立了起身,垂首恭敬而立。
湘王妃眼瞅着太子伴着恁三个小女娘进来,想着自己一个亲王妃,又是翁主,还要起身迎恁几个没名份的小女娘,如何甘心。当下也不等皇后开口,先就越众上前,拉了陆萱一通打量,“哎哟,这不是二嫂子的嫡亲妹子么,都出落的这般大了,可是该说人家了,二嫂子可是看中谁家少年了。”她故意在“嫡亲”二字上落了重音。
皇后的眉梢挑了挑,他们兄弟互掐,她这个做嫡母的从来不吱声,即便牵扯到太子,她亦是置身事外。
就算最后闹得大了,她也多是偏着老三。理由么——三郎自小无母,怪可怜的,自己这个做嫡母的自是要多疼一些。
这是她多年来保命法宝。
对皇帝来说,后位上坐的谁,背后是怎样的家族势力,对政局有何影响都不考虑。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对他的宝贝三郎视如已出,爱若性命。
自立太子一事之后,皇后对湘王更是纵容,她甚至提意给湘王加亲王双俸,且世袭罔替。
当年太祖起兵长子战死于沙场,太祖开国后,追立谥为昭明太子,皇长孙册秦王,世袭罔替。立朝至今,世袭罔替,唯此一例。
当日立太子的圣旨,前一半立太子,后一半就是湘王的册封,以至举朝皆惊。
朝臣的反对几乎要掀翻了紫寰殿的九龙顶,最后还是皇后出面,一力说明这道旨意出于她的意思。
皇后执意偏溺三殿下,朝臣们还有何话可说。况且事情背后的深意,朝臣们也都心里有数。自此之后,湘王开府建衙,越发的骄纵跋扈,先时还只是目中无人,这几年来却是干朝涉政,卖官鬻爵渐渐无所不至。
如今三省六曹内多有湘王亲信党羽,各州道的官衙也多奉湘王号令,而至朝命不顾。区区数年间,湘王府俨然已是朝中之朝。
皇帝不理会,皇后又有心纵容,湘王夫妇自持身份,哪里把旬阳王放在眼里。王妃话音才落,湘王正好行至她身边,跟着笑道:“可是说的,今年大选二妹妹怎地不曾参选,我还想着,向父皇讨了妹妹,虽说是侧妃,也还不至于委屈了妹妹。”
湘王话一出口,傅翕芳的眉梢登时一跳,眸光不由向湘王瞥去,见他冷颜带笑,说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心里不免忐忑起来,湘王若真动了这个心思。为着一个庶女得罪亲王不值当。可陆萱真要进了湘王府,也可惜了一个好棋子。
傅翕芳脑子里的念头还在瞎转,陆茜已甜甜地笑起来,又将陆萱唤到自己身边,摸着陆萱的鬓角,“我这个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我看着却比蒙郎要亲一些。就你媳妇的脾气,她若是进你了你家的门,不知受多少委屈呢。”
众人没料着旬阳王妃竟会如此直言,一时间都僵了面色,湘王妃登时阴沉下一张俏颜,“二嫂子这话是甚么意思?难道我还会苛待了她不成?”
“倒不是说苛待。”陆茜笑容依旧,“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在家里又不曾十分约束过,大小规矩都不留意,你又是个讲究的人,性情也躁,她进了门没的受气。”
陆茜轻描淡写几句话,堵死了湘王的试探。
湘王冷冷原只是随口一提,话说出了口,他才觉着主意不错,正好自己府里刚出空出一个侧妃的位子。若是陆萱成了自己的侧妃,自己面上可不就捆了老二并陆家在身边。
可他断没有想到,陆茜竟会当众就驳回了,这是今朝自己第二回被人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