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了包干果,孟清清看日头不早,就往回走。路过包子铺,要了两屉刚出笼的包子,带回去给宝儿吃。
走到甜水溪的时候,孟清清弯腰,撩了几捧溪水洗脸,起身时见溪边水草杂乱,似是被践踏过一般,抬眼看去,整条甜水溪这样的地方有十几处之多。
莫不是哪家牧户将牲口赶到这儿来饮水?孟清清皱了皱眉,褪下鞋袜,赤脚走过甜水溪。
木扉是开着的,孟清清没做多想,跑进院子,兴冲冲道:“宝儿,宝儿,姐姐买了早点,你起来了吗?”
今儿日头好,宝儿将屋里的草药搬了出来,四五个浅口箩筐,满满当当地摆在院中的木架子上,骄阳一晒,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芳香。
孟清清盯着角落的一只箩筐,昨日采的黄葵花撒了一地,半干的花朵上明显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思维停顿了一秒,孟清清跑向房门,叫着:“宝儿,宝儿。”手中的东西扔了一地。
卧室的小床上,厨房里,柴房里,小小的竹屋孟清清找了三遍,最后她抬脚走到院子中,再看向这方熟悉的天地,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
孟清清站在阳光下,心里空得厉害,环视了一圈,景物都恍惚起来。
宝儿,你去了哪儿,是被人带走了么?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的?带你走的是坏人还是好人?而我,又该去哪儿找你呢?
院中的空地上有马蹄的印记,孟清清弯腰捡起落在门前的点心干果,进了房子。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圆白的月亮,孟清清思量自己该何去何从。
晚风一吹,有些冷,孟清清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想起宝儿和自己的一次谈话。
“莫羽……梦姐姐,我以后叫这个名字,好不好?”
孟清清挑了一根土豆丝,舌尖一卷,嚼了嚼,继续锅铲翻飞,“墨鱼?为什么要叫墨鱼?”
宝儿翻了翻眼珠,忽视某人的存在,拿笔在白纸上写下“莫羽”两个大字,手托着下巴发呆。
孟清清将醋溜土豆丝放在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探头过来,“啧啧,不会是因为项羽吧?”
宝儿脸上微红,“那有什么不可,我长大了也要做将军,像楚霸王一样的将军。”圆眼睛的光芒一沉,“那样我就能替娘亲爹爹报仇了。”
宝儿沉默下去,孟清清心中不自在,拿过毛笔将白纸上的字划掉,“要当将军就要进军队,我不许你从军!”
“为什么不许?”宝儿有些急,扯她的衣袖。
“不许就是不许,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孟清清蛮横道。
现在正是乱世,你若是从军,哪日被派上战场,稍有不幸,我怎么去向你死去的娘亲交代。
孟清清叹了口气。宝儿那时没有跟她争执,但心里一定是打定了主意,一有机会就会离开自己。只希望带走他的是正规军队,而不是流寇匪徒之流。
这狠心的臭小鬼。孟清清抱怨,又忍不住心里难过。翻转几次,终是起身坐起,点了青油小盏,临窗翻看医书。
抬眸看了眼月色,晚风吹动烛火,火光跳跃,在泛黄的书页上投下孤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