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给她全部的母爱,给她一个温暖的人生。
孕期的营养摄入丰富,她的母乳下得很快,可由于最初三天她几乎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没法哺乳。奶水胀痛时间久了,已形成了硬硬的肿块。倘若不及时揉散,非但影响以后的下奶,还可能在乳房里落下永久性的肿块,严重时还会危及健康。
有经验的老宫女给她揉肿,痛得她忍不住龇牙咧嘴,这简直就是蹂躏。揉软了点之后,尝试让婴儿吸吮。当她第一次横端着女儿,让她依偎在怀中,心中便生出了一股凄厉的柔情。她生下来就没有了爹爹,真的太可怜了。
小家伙被裹得太厚,一着眼像个大胖虫子扭动片刻,准确地找到了乳头,大口大口吸吮起来。乳头有点刺痛不适,不过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目睹这个温暖的镜头,萧夫人悄悄地拭泪。如果尧儿活着回来,看到这幅光景,该多好啊。
在得意生产的那日,虞阳公主被皇上强行拉走。太后对后宫宣称驸马殉国对虞阳的打击过重而导致缠绵病榻。实际上,虞阳公主的状态更糟,她不但缠绵病榻,并且精神恍惚。皇上让皇后加派几个从小照顾虞阳长大的老宫女去照顾公主,并挑选了两名太医轮流诊治。
得意在宫里生产,太后和皇后体恤萧府便让得意在宫里坐月子,并且精选了一名太医给得意早产的女儿诊视照料,同时调理得意的身子。在宫里平安度过月子后,在孩子满月前夕,由于强迫自己吃了许多下奶的好食物,母女两个都长肉了。尤其是小宝宝,皱皱巴巴的皮被撑开,变得白胖白胖,小脸蛋圆润,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细弱小胳膊和罗圈小腿变成了直直的藕节一样,像及了墙上新贴上去的年画娃娃。
萧府请求太后满月回自己府上过。
太后谅解宰相夫妇的心情,痛失爱子之后孙女的满月宴一定更让他们百感交集。倘若硬要在宫里设宴庆贺,还须得强颜欢笑,不如回府也罢。
华音把房间收拾得温暖而贴心。烧了足够的火盆之外,还在内间里置了三足铜炉上面烧着水,扑噜扑噜冒出的水气湿润了空气,不至于太干燥。
看见得意的孩子,小家伙在对着她笑,这个瞬间华音痛哭失声。人如果永远不要长大该有多好,就不会体会这种酷寒的悲痛。
还是得意轻声安慰悲哭不止的华音,“没有什么悲伤是过不得的,那时我以为活不下去了,可是我的女儿来到我身边,我每天看着她,看她哭、看她偶尔笑一下、就算是她安静地酣睡模样我也看不够,最难捱的日子就那样熬过去了。”她轻柔地接过在陌生的怀里不安扭动的孩子,眼圈又红起来,“你看她好像很依恋我,实际上,是我在依赖她,她早已是我的命。”
华音哭得更伤心,“小姐我真羡慕你,如果他也给我留下一个孩子,该有多好。”
孩子饿的格外快,像个小雏鸟闭着眼张嘴找吃。
得意赶忙给她哺乳,低头看孩子急切地吸吮,仿佛自己越来越浓烈的母爱通过乳汁注入到孩子体内,将她们两个牢不可分地掺到了一起。突然想起华音方才说的话有异,她抬起头再问了一遍。“阿音,你刚才说什么?”
华音吸了吸鼻子,小姐够伤心的,不能再增加她的难过了。成瑜公子是小姐交心的朋友,不能再拿他的事来进一步折磨小姐了,她选择了隐瞒。“没什么,我只是替你难过。”
前几日成瑜来找过得意,发现她不在之后便漠然转身要回去。当时那个成瑜公子是华音从未见过的,再也不是眼里开着杏花的美丽雅致的公子,他失魂落魄,死气沉沉。
华音暗暗思慕的美丽公子变得如此潦倒,本因小姐的遭遇默默难过的她忍不住哭求他把心里的苦吐给她听,她说只要说出来,心里就会好过很多。
不知是否听从了她的哭求,成瑜告诉她,“搜寻遗体的人马已经撤出虎跳崖下,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他的遗体。”他愤怒地咆哮,“没有找到遗体那就是没有死,他们凭什么就这样草草结束?”
所以他要孤身去找寻他的下落。
华音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个不停。想起最后一眼看到的成瑜公子,他的眼睛空洞而固执,不知道为甚么,华音有一种直觉他这一去不会再回来。
汴梁城中如诗如画的美男子们,像他们惊动过这个城池的美丽的传言,一个一个变成了属于过去的传说。
春节刚过不久,凯旋的将士们经历长途跋涉归来。
据说是为了赶回来和家人团圆过元宵,行军速度比去时快了整整一周。
汴梁城里刚刚平下去的热闹喜庆再次被推向一个新的高潮,一声声爆竹鞭炮声像煮沸了一锅热粥一样。春节时的张灯结彩正好派上了新的用途,仿佛被欢快的气氛渲染得愈发的浓墨重彩。
整个汴梁城的欢乐热闹,却刺痛了萧府的冷寂和哀伤。
得意精心看顾孩子,从宫里回来之后几乎足不出户。好在,相府的深宅大院能够屏蔽外界的繁华热闹,以及从元日到春节慢慢在升温的喜庆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