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不行了。
凯旋归来的大军运来了主帅的棺木,里面并无他的遗体,是他生前穿戴的衣冠以及那一面胜利的帅旗。
得意从房间里也能够隐隐听闻远处的喧哗,她知道是“他”终于回家了。可是她拒不理会,一直无动于衷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华音数次试图开口,却被小姐漠然的表情噎住不敢开口。她了解小姐的冷漠代表着什么,她……是在害怕!
可是她不能不去,早晚都是要去的。
“小姐,就算您不想去,小小姐也应该去祭拜她的爹爹。”她轻声开口,很怕刺激到小姐。
从自己的小院中出来,外院根本就是黑与白的世界,让她怯步而窒息。
萧尧的衣冠棺稕已落到灵堂上首,皇上第一时间派了太子来吊唁,灵堂内的气氛显得庄严而肃穆。萧夫人不敢大声哀哭,在一旁低低地饮泣不止,身子都已虚软得只能由身边的侍女扶着才能站稳。
华音怀抱着小婴儿站在得意身后,担忧地望了眼她。发现她只是平静地站在这个最不受人瞩目的角落失神地望着棺稕。
这样的得意令华音更加放心不下。“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得不带任何感情。他死了,她再也看不到那双深邃黑冥,每次看着她时里面总是会幽幽跳着火光的眼神,到头来连他那双深情的眼睛合上之后的模样她都看不见,甚至隔着棺材看一眼也成了奢望。这里只有他穿过的衣裳,她哭不出来,对着一堆毫无生气的衣物,她真的哭不出来。衣柜里有他的衣裳,在孩子酣睡的空挡,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把它们抚平,他穿衣十分讲究,总是一丝不苟,那些衣物本来没多少褶皱,她只好把它们折叠好,隔几日再将折叠的折痕抚平。
如果对着衣物也能哭出来的话,她早就哭死了。
老天连一次为他哭泣的机会都不给她,分明是在惩罚她。
太子隆重正式的祭奠过后,各个王公贵族以及朝臣官吏们陆续祭拜。当中孩子因为饥饿而啼哭起来,萧夫人如梦方醒,让她避到耳房里把孩子喂好。“千万莫要让你的孩子受委屈,后悔会来不及的。”老夫人又念叨起这句话,然后眼泪顺着鼻翼潸然落下。
入夜,得意将孩子哄睡之后正拿出来衣物仔仔细细地折叠之时,门上突然来了个下人说是老夫人有请,刻意嘱咐她带上孩子。
华音抱着熟睡的孩子,嘟嘟囔囔跟着她被领到了灵堂。
老夫人正面无表情地在棺稕前烧纸钱。
“听说他是收到你的家书之后,为了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才一意孤行害死了自己。算起来,也算是为了你死的。你认认真真给他磕个头吧。”
得意呆站了许久才听明白这句话。她从未给他写过家书……哦,想起来了。
“老夫人,您要气就生女婢的气吧,是我偷偷地替小姐写了那封家书,是我间接害死了少爷,不关我们小姐的事!”‘咚’一声,华音跪了下去。怀中的孩子被她的哭声惊醒,放声嗷哭。
凭着母性的本能,得意冲过去把孩子接到了自己手中。孩子大概是嗅闻到了娘亲身上熟悉的奶香味,贴向母亲不断起伏的胸安静了下来。
灵堂陷入诡异的安静,孩子方才的哭声留下的回音似乎还在梁间徘徊。
萧夫人的自言自语很适时地接上了那一声声低徊的回声:“这就对了,难怪……我的儿子,你的丈夫死了,你从来就没有流过泪。你根本就从来没放下过对他的怨恨,你不屑于看他给你的家书,更不可能主动给他回信。”老夫人往快化为灰烬的火盆中添了些纸钱,还是那么地平静无波地问她:“在他的灵位前,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被尧儿送进监牢拿来威胁你的那个?”
得意被老夫人渐渐变得尖锐而刻薄的问话吓到了。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