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她的肚子里还有她儿子的血脉骨血。
这是她和儿子唯一的血脉相系,无论谁要断了它,绝不可能!除非她死了。
“公主殿下!”萧夫人笔直地跪倒在床下,语气沉痛地恳求这个儿媳:“看在您对我儿子的情分上,看在我们萧府对您不薄的份上,给我们留下命脉,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你要我给你们活路,那谁给我活路?你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送了命,他死了,也是要了我的命。”她狠狠捶打心口,哭喊过多导致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了似的:“我的痛不比你少一点点,可他不爱我,这就是他对我的情分,而你们萧府对我的情分又是什么?”激动处,她顾不得床上的婴儿,跳下床来到老夫人跟前,手指几乎要戳进老夫人的眼里,“你们顾虑我的身份才对我敬重,可是你心里认可的儿媳又是这个女人。”她又愤恨地转向床,“不能放过你们,不能!”
或许母爱真是伟大的,能够创造奇迹。得意可以起身了,并且急切却又温柔地把自己的孩子包裹好,紧紧地搂进怀中,用戒备凌然的眼神望着公主。
虞阳公主身手矫捷,很快便和得意纠缠上了。
得意的身子虚弱到了极点,不过仍然神奇地在和想夺走她孩子性命的人在搏斗。她不顾一切,甚至死死咬住了公主的手臂。公主想扯住她头发,不过她发丝还未长长,她只好改掐她脖子。
老夫人和宫女们想制止,却对习过武的公主束手无策。
她很快便窒息,屋内光线越来越暗,天旋地转……
当丞相从太后那边请到皇上匆匆赶到时,得意已经昏厥,可在她的怀里,还有她的孩子。全不知她的娘为了她几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小东西弱弱地啼哭了两声,又酣然睡下。
元日在连绵飞雪中珊珊而来。
殿外一直在下雪,薄薄的雪花凌乱地飞个不停,将得意生产的小偏殿窗外的一片天地从充满欢乐的皇宫抽离开来。得意不顾身边照顾的宫女的阻劝披衣来到窗下,落了厚厚积雪的院墙内满是怵人的悲伤。
宫中其他地方都在大肆庆贺佳节以及胜利,他们的喜悦欢乐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人而减少半分,即便这个人是这场胜利最大的功臣。
她想他,好想好想,可悲的是她在思念里不知该如何呼唤他?除了小爹爹之外,她几乎从未用过其他的称呼,就算嫁给他后,也因为只是微末小妾而只能唤作大人。竟是没有属于两个人的,更亲密的称谓啊。
厚厚的棉帘被掀开,萧夫人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进了房间。或许是落了薄薄一层雪的缘故吧,老夫人的发丝看起来一夜花白。看见得意站在窗下,也没有特别着紧地让她回内室,只是让宫女们让炭盆烧得再旺一些。这外屋的窗下两个屋角以及门的两侧各置放着炭盆,从窗户和门缝里进来的寒气都被阻绝,保证了屋子里的热度。
她看了看木立的得意,叹了口气,径直走进内室。床上在一堆厚厚的棉被中,皱着红红的脸像是在耍脾气却没发出啼哭的小小孙女,冷寂的心蓦地温热起来。
萧夫人却让乳母稍等。给委屈咧嘴的小家伙掖了掖被角,她从内室出来,来到得意身旁。“你比我幸运,你的女儿还好好地活着,她需要你。千万不要让你的孩子受委屈,到时候想弥补……不一定会有机会。”干涩的眼又酸酸地发胀,“进去吧,孩子。她是尧儿生命的延续,与其站在这里悲伤难抑,不如用心呵护那个小生命。”
小婴儿低弱的啼哭终于响起,她顾不及回答老夫人,匆忙奔进内室。
孩子……我可怜的女儿,她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她这么小,抱到怀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她自责起来,不该只顾自己的悲伤而忽略了她。她刚刚来到人世,屋子再热,也不如娘亲的怀抱来的温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着她,绝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