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又自责,没能为奶奶备礼,萧夫人自是劝慰一番,并围炉欢聚颇有些时辰后,便催促萧尧送得意回庄府。
由于夜深,积雪又未滑,萧尧并没启用府中车马,只是单骑拥着得意上街。街上犹有年轻人嬉耍的,偶有几个顽劣的,见得意同萧尧男女共骑一马便口哨呼喝,得意初次上马背上,本已十分害怕,见有路人耻笑她又害羞,狠命地往后缩,恨不得缩成小毛球跑到他的怀里比较安心。于是她的后背贴着他前胸,两个人贴得不能再紧。萧尧突然轻轻在她耳边问:“回他身边,你是害怕,还是紧张?”
得意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既害怕也紧张。”
萧尧手中的缰绳猛地一勒,马儿止住向前小跑之势,原地打了半个转儿,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坏情绪,不安地跺脚等待下一个号令。
“你,可是欢喜上他了?老老实实回答我。”此时天空如深沉漆黑的海,除夕之夜每家每户庭院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摇曳起一街昏红橘光,耀得地面上积雪也莹莹反光,而他的一双眼如燃明的两团火焰,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灼灼燃烧。
“我从来也没有对你撒过慌啊,小爹爹我老实地告诉你哦,我似乎,似乎是欢喜上他了。自从嫁给韩算子,认识你们几个之后我遇到的你们都是俊美的男子,我以为自己对男子的外貌并不很在意了,不过,之前确然不很在意的,初初嫁给他时,我百般不乐意,那时心底只想到他的坏脾气,从未想过他也是难得的漂亮男子,后来答应嫁他,也并不是因爱慕他好看的样貌,只是因为你说我嫁他会好,我便嫁了,直到那天夜里,我一直对他诸多不满,然而,那夜在画舫之上,他扶栏而立,不设防,在我眼里蓦然就成了一株令人不敢采撷的冰莲,我想温暖他,想让他为我绽放……”
马儿开始慢慢起步,为了配合她的语速,马儿速度悠缓。得意继续被打断的心里话:“说到底,我是个俗不可耐的姑娘家,心底是十分喜欢俊男,以前之所以排斥他,或许是我的自卑在作祟,我怕再一次被人抛弃,再一次体会狼狈的滋味,假如我也装得很受不了对方,哪怕有一日被赶出府,我也可以骗骗自己,啊,得意,你终于从那个讨厌的家伙身边解脱了。”
翻开心底最隐秘的卑微,得意再也承受不住汹涌而至的委屈和难过,也忘了是在马背上,眼看就要转过身来要投入他的怀里,险些从马背上滑落。萧尧也被她这一顿剖白剖得心口撕裂般痛,一直以为她并没喜欢上任何人,也并未瞧清自己对她的心意,因此让她嫁了又嫁,他也并不觉得痛苦,不想,在看清自己对她炽热的心意早已超越替身作用之时,却猝不及防听来她的心声。
“我晓得他讨厌极我了,是我不断地惹麻烦给他,可是他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是我故意制造的麻烦,故意惹他生气,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更讨厌地看着我,我也想从他冷漠的眼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小爹爹,为何他们都讨厌我?为何对我好的唯独你一个,若我不是认了你做小爹爹,你也未必会喜欢我,对吧?”
萧尧干脆将她翻转过来,得意慌乱地双腿夹住他的腰身,双臂环住他的背,紧紧贴合他的身体,她并没意识到这个姿势多么暧昧,也并不晓得他的意图。
“你看着我!”他的眸子凛冽泛起寒光。得意不由怔住,随着马儿颠跑,她微微扬起的额头磕在他光洁削秀的下巴上,有些疼,不过她顾不上,因为他说:“莫说是他们几个的讨厌,便是千万个人的讨厌也抵不过我对你的爱意!”
得意怔忡了良久,久到身子再一次被他翻转过去,她依旧没能回过神,后来她忽而清明透彻,她轻轻呢哝:“那也是凭这张酷似别人的脸偷来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