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头松开,信瞬间燃起。
岳冬疯了似的跨过左宝贵,把整个火堆打翻,双手不停乱拍企图把信上的火扑息,然而却绝大部份已成为灰烬,仅余下断断续续不成语句的词组,还有最后的“兰顿首”三个字。
岳冬不停的在灰烬查找更多的字句,但灰烬低下的还是灰烬。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岳冬吱吱呀呀喊了几声始终也喊不出来,最后欲哭无泪的他终于把脸侧向左宝贵,悲怆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左宝贵看见岳冬这模样像是感到一阵扭曲的痛快,然而却是一瞬即逝:“为什么你要害了兰儿?……为什么你是这么的自私?!”
岳冬趴在地上愣着的看着左宝贵,看着他的怒目,看着他的老泪。想到他宁愿和自己承受相同,甚至是更大的痛苦也要把信烧掉,为的就是要看到自己痛苦不堪的样子,岳冬此刻心如刀割的感觉,比听见左宝贵说后悔收养了自己的时候更甚。
看来,即便我死了,他也不会饶恕我,也不会在乎……
“滚!”左宝贵还怒喝一声。
虽然眼眶里尽是泪水,但岳冬此刻却是面无表情,平静地把余下的信的残片收拾好放进怀里,然后喑哑无声地站起离去,平淡的目光只搁着地上,没有看任何人。
“你就真的这么恨他吗?”杨建胜也很是痛心。
左宝贵阖上了猩红的眼睛,让苦涩的泪水淌下,艰难地呼吸着,也没有力气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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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冬没离开几步,杨建胜便从后追上来,慰勉岳冬道:“别怪他!他就是发发脾气!”
岳冬缓缓地转过身,猫着腰的他抬头看着杨建胜,原来走出房门不久后他就失声掩面的痛哭,泪水也堵不住的流下:“我没怪他……他说得对,是我害了兰儿……是我自私!”听见左宝贵这么说,岳冬不能不再次想起那晚和心兰独处一室的一幕。他多么的后悔和心兰过了一晚!要不是那一晚,他不会害得左叔叔如此痛不欲生!心兰也不必为自己守一辈子的寡!
他想过无数遍,若自己真的回不去,即便心兰始终忘不了自己,但只要她和苏明亮成亲,只要日子一长,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她对自己的记忆始终也会随着年月而淡忘。即便日后满脸皱纹的她坐在后院那秋千上弄孙为乐时仍隐约忆起自己年轻的容貌,也总比她每天以泪洗脸,为自己守一辈子的寡要好!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自己自私自利的结果!
“别这么说吧!……如今还未开仗,干嘛动辄就说回不去见兰儿呢?”虽然这么说,但杨建胜却是了无底气。
岳冬完全没有理会杨建胜的话,目光也离开了他,喃喃自语道:“我想好了……让我当探弁吧!”
“什么?”
岳冬看着杨建胜,大声地喊:“就让我当探弁吧!你们不是找不着人吗?”
看着岳冬那铁一般的眼神,杨建胜知道这曾经自断一指的小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便一脸凝重道:“当了探弁,就可能真回不来了。咱们派五十多人出去,回来的连一半都没有……”
“回不来就回不来!他不是说咱们都回不去吗?那有什么区别呀?!”见杨建胜为难,岳冬更上前紧紧地拉住杨建胜的衣袖,跪下哀求道:“杨叔叔!就让我去吧!……我实在受不了……实在受不了左叔叔以后每天就这样子的待我呀!”
看着岳冬泣不成声,就像一个被亲人遗弃的孩子,杨建胜的眼窝也发热了。想到这十年来左宝贵早就把岳冬当成是亲生儿子,如今却弄到如斯田地,又想到岳冬找到亲生父亲不久就和他阴阳相隔,如今连左宝贵这义父也如此待他,杨建胜手紧紧地捏着岳冬的肩膀,揪心地看着他。
或许,就只有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