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战斗还在继续。那数百条绳索，挂满了矮人，但却没有一支爬到顶端的。有的队伍还在爬，但攀登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更多的则是已原地不动，他们脚下的矮人也被迫跟着无法前进。过了一会，所有的队伍都停下了，他们的前方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魔障，阻挡了他们的前进。他们统一地围聚在了一个高度上。
脚下的士兵开始喊：“妈的，前面怎么了？为什么不前进了？啊，你踩到我的手了！”
上面的声音传来：“不行了！我的手……我的手都勒了血……”
另一个的：“我要疯了，我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登这高墙？我想下去……”
下面的人为难起来，他们沉默，他们心情变得复杂。
上面的声音在继续：“不行了，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求你们让我下去吧！”他哭喊着，声音变得嘶哑。他一定是在心里做了很长时间的挣扎。
他的脚下的人无法让步。他脚下脚下的人也无法让步。
一条绳上拴着好几百人。要想下去，必须让这几百人全部同意。
没有让步。绳子最下端的士兵回头望望他的将军，将军沉默，像个废物愣在原地。
约拉朝绳子的最上方望去，同伴们像一个个打结的疙瘩，像一个个前行的历程，现在历程停下了。约拉处于绳子的最下方，绳子最上方的人离他很远，他的喊叫他听不清，他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突然，一条绳子上最前端的人掉了下来。像一个沉重的石头经过他的身边，那人的坠落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他的手从绳子上脱落，他上面的同伴犹豫地望着他。他仰着头朝上方大喊：“不爬了！不爬了！我下来了！我松手了！前面的人可以下来了！”
他的将军走过来，砍掉他的一只手。便对他说：“你这无能的手。”
他“啊”了一声栽倒。
绳子下面没人再敢松手了。
上面的声音还在传来，这次变得更多了，大家都在咆哮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这里我一秒也不想再待了……”继续的哭喊。
上面的一个矮人对他脚下的同伴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了，它根本没有尽头。将军们散了谎，他们骗了我们……对不起……”他丢下最后一句，便松开了手，没入了黑夜的怀抱。
“我第一次想到自杀。”另一条绳上，“曾今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阻挡不了我……任何东西……”他呵呵一笑，嘲笑自己地丢开了手。他的同伴还没来及搭上一句话。
他走后，他的同伴像是弥补什么地说：“我也是啊，我也从未想过自杀啊。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他斜着眼睛朝下望……他追随了他的同伴。
约拉卧躺在地上，望着黑夜中一个个落下的同伴，他们像是一颗颗巨大的雨滴。
皇帝在后面喊道：“快让他们下来！快让我的士兵下来！”他的周围的人开始惊动，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慌乱过。
哈赤从蛰牛的背上跳下，一个踉跄，他跌得狗啃泥，接着他快速地瘸着腿从泥地上爬起，一脚踢开旁边的侍从，抓住一位将军的衣领，朝他大声地吼：“告诉前方的战士们，告诉那些将军，让他们立刻离开那该死的高墙！我的士兵不是这样牺牲的！”
那位将军立刻上马，像是躲灾避祸一样地朝战场的前方奔驰。
看着那些阵亡的士兵，哈赤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哈格目前还生死未卜。
带令而去的将军是边策马狂奔，边大喊，边看着一个个矮人像面条似的落下。他的声音在烈风的呼啸中变成了精神病者的咆叫。谁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待他抵达高墙脚下，将命令传达给各位将军的时候，他看到地上那些尸体，他们似乎在死前做了最大挣扎。他们死去的样子，充满了绝望。他们飘在风中的那一刻，想必是多么的不甘。
他们的敌人只是这道墙壁。将军向上仰望：士兵们爬到的地方不过三百米！
战斗结束了。矮人的皇帝宣布撤退。所有的矮人退下高墙，退出战场，退回了黑森林。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那些沉睡的尸体，战争像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