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听这声音陌生,立时将长蒿在夜漫川中狠狠一插,将小舟的去势生生止住,大喝道:“来者何人,可是皇天宫的恶贼?”
那人见阿狗将小舟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瞬息停住,目光中隐隐露出赞意,口中却啐道:“当真是鬼不吐人言,我怎稀罕做什么皇天宫的狗腿?”
夜来循声望去,一时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却笑道:“原来是杀道修罗秋昌意大人,怎么有兴趣来鬼市里游玩了?”
月清歌也朝前方看去,只见一人随性地立在河中一块嶙峋突出的巨大礁石上,一副俊朗面容,左额三道可怖抓痕,颈间挂着一串凶恶兽牙项链,通体一股鲜血洗出来的强权霸道,正是百兽妖域的门主——“杀道修罗”秋昌意。
秋昌意的笑意既冷又邪道:“绰绰幽冥道一片通途,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玩玩。”
阿狗听夜来唤秋昌意为杀道修罗,一时间吓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八巨头中传闻最暴虐最嗜杀的杀道修罗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语无伦次地道:“绰绰幽冥道被官府围得铁桶一般,你居然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夜来心中隐约觉得不妙,试探地娇笑道:“你莫非是听说我被鬼市掳走特意来救我的?”夜来话音刚落,忽觉秋昌意身上爆发出一阵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凛冽杀意,阿狗灵力低微无法承受,瞬间失去了意识,噗通一声倒在小舟里,小舟失去他的支撑立时顺着激流朝礁石处撞去。月清歌也觉得秋昌意的这股迸射杀意有如百兽怒吼穷凶极恶,更是刺骨如刀割面生疼,连忙将灵力贯注至身下的小舟,将剧烈打转的小舟暂时稳定在离秋昌意立脚的礁石不远之处。
秋昌意看着夜来刷得变得惨白的面容,嘴角一咧,道:“我正是听说你被带到鬼市来,这才特意来寻你。不过我不是来救你的,完全相反,我是来——杀你的!”
【绰绰幽冥道?中军主帐】
“情况就是如此。”坐在主位的白石对身侧的赤桐道,“等我赶到之时河南府尹及其家丁都已葬身于火海之中,鬼市贼人端得是心狠手辣!”
赤桐才被白石支开去对付那些难缠的富豪,心下仍然怨气冲天,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容与大声接道:“好一群刁民,竟敢在皇天宫头上耍这等机心手段!师兄,鬼市如此残暴,我们不如立时起兵杀他个措手不及,让这些贼寇好好付出代价!”
晚衣眼圈一红,伤心地低声道:“只可惜那些受到牵连的无辜之人,今晚的洛阳实在太超乎我的想象,我纵尽全力也没能完全阻止城内的暴动,还是有不少商户被打砸抢烧,很多平民都受了重伤,这实在是……”
白石知晚衣内心最是柔弱善良,忙安慰道:“师妹勿要自责,我们谁都未料到鬼市居然使出如此卑鄙的伎俩,我们一定会替无辜的洛阳百姓讨回公道。”
赤桐轻哼了一声,不疼不痒地道:“一个时辰已到,三位的人头好好地长还在脖子上说话喘气,估计鬼市也该有什么动向了吧。”
容与最恨通天观一众阴阳怪气的道士,一听赤桐语气不善,心中登时怒火中烧,正欲出言怒喝,却见一兵卒面色悲痛地跑入帐中,喊了声“报”,便跪在白石面前道:“报地侯大人,鬼市护法天罚已到大营门口,说是要见皇天宫的主事人,手里……手里……”
容与不耐地道:“手里怎么了?”
兵卒犹豫了一下,叩头大哭道:“他手里是府尹大人长子的人头啊!地侯大人,鬼市宵小如此残暴,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晚衣“啊”了一声,面露不忍之色,对白石道:“师兄,鬼市行事实在天怒人怨,不如赶走了他,我们趁机决战吧。”
赤桐满面邪气地嘿嘿一笑,斜觑了白石一眼,对那传令兵道:“把那天罚带进来让我们会会。”
容与和晚衣面上同时流露出不豫之色,白石也是面色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监军大人这是何意,不知阁下何时成了皇天宫的主事人?”
赤桐摆摆手道:“三位不必如此,我唤天罚入帐自有道理,且给你们三位一个惊喜。”
白石闻言微微一惊,便挥手让那传令兵下去带天罚入帐。不多时,传令兵将天罚带入主帐中,只见天罚神色傲慢如常,右手拎着一个满面惊恐痛苦的男子头颅,断颈处粗糙不平且扑满了石灰,似乎死前遭受了莫大的苦楚。天罚不跪不拜,径自走到白石面前,将头颅在地上一扔,随意地道:“一个时辰已到,三位不肯自尽,鬼市便依照约定给三位送上河南府尹狗官长子的人头一枚,还请鉴赏。”
白石朝那人头瞥了一眼,确是河南府尹的长子无误。白石面上不动声色,心道反正自己已铲除河南府尹全家,此时送来人质威胁何用之有,不多时自己便要率兵夷灭鬼市、尽报前仇,届时地上滚滚的都将是鬼市贼寇的人头。白石想起赤桐之言,心中隐隐一动,便转头望向赤桐,看他究竟能让天罚带来什么惊喜。
容与满腔烈火般的性子,哪能忍受这般侮辱,只听他喉间一声低吼,双眼中隐现炽热灼烧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