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想哀求他不要告诉母亲，就是不敢开口，从我记事起，三哥就一直喜欢打我，我只有挨打哭啼的份儿。一个晚上，三哥没有说，我算是睡了个安稳觉，也许是心中有鬼的原因，我没有尿床。
奇怪的是我梦见了那块石碑，连我自己也很难理解，那破烂的东西，脏兮兮的，上面的字被污泥糊得一点也看不清，还有一头猪在石碑的角上蹭痒，那头猪一甩尾巴，污泥飞溅。吓得我跳出老远。忽听背后门响，一回头，见祠堂的大门洞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个头不高，人很瘦，穿的衣服很奇怪，头上的帽子也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都是又破又脏，看不出什么颜色，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胡子有一尺多长，头发就更长了，盘在那顶破帽子里，都是灰黑色，没有一点光泽，脸上皱纹很多，看不出多大年纪，双眼却很亮，炯炯放光。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却很高，一时没有看清，那人走了几步，见到那头蹭痒痒的猪，抬手指着那头猪就骂，他那手指头又细又长，好像一截截干枯的树枝，他骂那头猪是肮脏的东西，坏了他的名声，又骂那厕所又脏又臭，熏得他睡不着觉，还骂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最后越骂越激烈，满嘴的牙也跟着一颗一颗地往外掉，落了一地，那牙也是黄黄的，没有一点光泽。我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敢动。那个人骂到激烈处，向身后一挥手，一个人手提着一口长柄大刀冲了上来，一看那张脸，我还以为是雷洪魁，真的很像，头大、脸大、眼大、鼻子大、耳朵大、手更大，他冲到石碑前，双手举起那柄金光闪闪的大刀，向那头猪猛劈下去……一下子把我给吓醒了。
头上的电灯发着暗暗的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二哥正在穿衣服准备上学，三哥也在床上伸懒腰，他也要去上学了，去年的一场大水耽误了他们整整一个学期的课。小学的土坯教室都被淹倒了，还剩两间没有倒的教室也是破破烂烂的。现在刚刚修好，留着二哥他们上课，三哥上课的教室也是临时搭的草棚子，没有门，窗户就是篱笆墙上开个洞。站在我家后院的寨沟边，向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学校的情况，向北连中学庄台上的情况也能看清楚。中学的前面是一排骷髅架子似的房子，中间有一排简易房，可能是临时教室，后面的就看不清了。在我的印象中，当时的课程很不规律，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二哥三哥是上几年级。
二哥三哥开始上学了，母亲也要下地干活了，我只能带着两个妹妹在家里玩。两个妹妹还小，她们也有自己的玩伴，前院建红的妹妹文敏，张景斌的女儿大玲小玲，还有对门二叔的妹妹玉萍。她们常在路边玩小石子儿，还有跳绳、跳瓦。有时我也想跟着母亲去地里玩，可我们五队的地太远，还要经过浪死岗子，有些撂，母亲不让我去。母亲常说：二八月里，青黄不接。也是生活最艰难的时候，这个年刚过完，我家的生活就开始一天不如一天，过年剩下的一点萝卜丸子，被母亲像宝贝一样地藏了起来，不过那东西一点也不好吃。我们天天吃那种红面馍馍，还有红薯片烧的汤，寡淡无味，炒的菜也是老白菜帮子，还有萝卜条。萝卜都是母亲到街上买的最便宜的，炒菜时母亲一不舍得削皮，二不舍得放油，吃到嘴里苦苦的难以下咽。